被柳依依这么一提点，司寇念兮这才反应过来，虚虚地抬了抬手，那颗红色药丸便承载着柳依依的目光又在司寇念兮的掌心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司寇念兮撅起嘴巴，朝着那颗药丸努了努嘴，说道：“唔，这个药丸是我以往在练习内功却被内功反噬的时候师父特意炼制给我，助我压下体内的毒火。虽说这药丸是助人调理内息所用，然我今日所见姑娘症状，倒是觉得这药丸也能够对姑娘体内的热火起几分作用。姑娘既不肯彻底断了那熏香，那便服下这些药丸来压一压体内的热火吧，我师父所选的药材药性温和，不似那熏香缠绵霸道，服下那些药丸，对身体终归也是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说着，司寇念兮又将手掌望柳依依那边推了一推，看了她一眼，劝道：“依依姑娘，现下这粒药丸既然已经拿出来了，药气已散去了一些，终归也不能再将它放回瓶中，不如你先将这粒给服下？”
“我……”柳依依怔愣地看出司寇念兮，犹豫道：“你将这些药丸尽数给了我，那你自己的内伤怎么办？”
“我？”
司寇念兮摆了摆扇子，笑道：“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师父待我极好，顶多我回去同他说那瓶药在我外出游玩的时候不小心丢掉了，他说我几句也就是了，过会自然会重新帮我炼制药丸。”
柳依依听后点了点头，又盯着那红色药丸看了些许功夫，最终还是伸手将那粒红色药丸从司寇念兮的手上拿了起来。在摇曳的灯光下，那粒红色药丸通体散发着艳丽的色泽，柳依依将那粒红色药丸放到唇边，轻启朱唇，便将它整个咽入了口中。司寇念兮忙拿起桌上柳依依用过的茶盏，给柳依依递了过去，柳依依接过茶水，喝了几口后，那红色药丸便就着茶水一道被柳依依给吞入了腹中。放心茶盏后，柳依依抬起头来，浅笑着将司寇念兮望着：“多谢公子赠药之恩。”
见柳依依语气正经，司寇念兮倒登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摆了摆手道：“依依姑娘不必挂怀，这原也不过是一桩顺道为之的小事，再说，那药丸只能助姑娘暂时压住体内的热火，却不能解了姑娘体内积攒下来的熏香之毒……”说着，司寇念兮微微抬头看了柳依依一眼，继而说道：“其实，按我的意思，姑娘以后还是尽量少用那熏香的好，须知幻境在美也只是幻境，人终归是活在现世当中的，若似庄周梦蝶，蝶梦庄周那般，岂不是乱了人理伦常？”
柳依依听后一愣，伸手缓缓地捏住了还盛有半盏茶水的杯盏，手腕微微使力，杯中的茶水便左右摇晃了起来。柳依依看着这摇晃的茶水，看的有些出神，好像透过这摇晃的茶水在想些什么东西。良久，柳依依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了些许凄凉：“呵，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在空中快乐地翩翩起舞，醒来后却发现自己仍是庄周，但那个梦境之后，他却弄不清楚究竟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柳依依苦笑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倒是羡慕庄周，唔，或者是那只蝴蝶，他既分不清现世与梦境，那便索性可将梦境当做现世，那他便可以永远做一只无忧无虑，只懂在花间嬉戏的蝴蝶，岂不快哉？而我，在清醒的时候，却时时分得清现世的冰冷，对比这幻境中的温暖，这刺骨的冰冷却是让我更加难以忍受……”望着柳依依落寞神伤的样子，司寇念兮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将冷少渊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过一遍之后，司寇念兮便开口安慰起了柳依依，因自己实在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柳依依，司寇念兮便同她胡扯起来，想转移一下话题，带着她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唔，依依姑娘，虽然庄周做梦，化作蝴蝶一小会之后在花丛间翩翩起舞让他很开心，然那是因为他只做了片刻的蝴蝶，若斯让他做一辈子的蝴蝶，他起初同意，后面定然也是会后悔的。”
柳依依闻言抬起了头，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正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司寇念兮。见柳依依已经被自己成功吸引了注意力，司寇念兮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便继续说道：“唔，那庄周只做了片刻的蝴蝶，一时觉得新鲜便想着做蝴蝶也挺好，可是虽然人的生命很是脆弱，但蝴蝶的生命则更是微不足道。这么说吧，要是庄周变成的那只蝴蝶正在花丛中嬉戏时忽的刮来一阵大风，唔，那蝴蝶不就做到尽头了吗，亦或是那只蝴蝶被另一只体型稍大的虫子瞧上了，趁它不备，一口将它吞下了肚，这般死无全尸，岂不是更是悲凉……“听着司寇念张这样打着比喻，柳依依早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司寇公子果然风趣的很，连带着比喻都打的这般趣味盎然……“见着柳依依终于不再愁容满面，司寇念兮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继而继续说道：”而且这蝴蝶的寿命极短，不过短短数月就要命归黄泉，庄周日后若是真正明白这些，便再也不会想要做那什么劳什子的梦了，也决计不会想再化成什么蝴蝶，人幻化成蝶虽则听起来充满着浪漫奇异的色彩，然终究是当做故事来听一听的，故事听完了，你的茶也喝完了，此后，你还是需得继续正正经经地做人。”
柳依依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司寇念兮笑道：“听着倒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司寇念兮干干对着柳依依笑了一笑：“我说的那些也是胡扯，不奢求说的话能够起上面警示名言的作用，只为让依依姑娘开怀一笑便好。”
柳依依笑着看了司寇念兮一眼：“公子真是有心了。”
房间中的烟雾少了起来，倏地又从窗户外吹来一阵凉风，将原先便所剩无几的烟雾吹得更加散了。柳依依皱了皱眉，便起身又朝着那个点燃熏香的炉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