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想到这里便不自觉地瞟了那名道士一眼,那名道士正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看着自己。苏氏皱了皱眉头,心道:那名道士模样略显稚嫩,他师父名满天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后来玄真真人行事又愈发低调起来了,所以这名道士不知道玄真真人以往的事迹倒也不是很奇怪。然苏氏对当时的事情还是有一些印象的。那年边疆小国在边境周边颇有动荡,天朝的皇帝大怒,便要遣派大将军前去讨伐,但因这次讨伐皇帝重视的很,所以连那出兵的日子也久久都定不下来。后来有人就推选了玄真真人,让他替皇帝算一算究竟哪一日更适合出兵讨伐。原是那玄真真人在民间声望很高,所以百姓在得知皇帝要算出兵的日子的时候才会联名推选这玄真真人。为了做出一副虚心听取民意的样子,皇帝倒也欣然答应了。据说后来皇帝专门为玄真真人设了一个天坛供他施法算那日子。玄真真人在那天坛呆了三日之后才给了皇帝一个确切的日子。皇帝最后就按照那个日子命大将军带兵出发。后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大将军那里就传来了捷报,说是打的敌军节节败退,我军已经大获全胜。一时间举国同庆,皇帝更是龙颜大悦,在宫中设了三日的流水席犒赏众将士,更是给了大将军莫大的恩赐。而不管此次出兵大获全胜是否跟玄真真人算的日子有关,然按照玄真真人给的日子,我军终归是大获全胜了,所以皇帝也重重赏赐了一番玄真,但却都被玄真真人给一一拒绝了。玄真真人拿起酒杯恭恭敬敬地朝着坐在主位上的皇帝敬了一杯酒,而后婉言拒绝了皇帝的赏赐:“启禀皇上,贫道不过是一山野村夫,算那出兵的日子也全是凭着运气,真正大胜归来的是大将军,皇上理应重重赏赐大将军,至于我,是断断受不起这个恩赐的。”
皇帝听后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玄真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且不说这战打得好不好究竟与你那算出来的日子有没有关系,便算你是凭借你的运气算的,但终归我们这战也打赢了,这打战,七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我们这次大胜而归,不也是借了你的运气吗?”
“这……”玄真真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反驳,只好将仰头将杯盏中的酒水一口饮尽。皇帝也笑着喝完了杯中的酒水,将杯盏轻轻地递给了在旁侍奉的侍女,皇帝神色复杂地看了玄真真人一眼,笑道:“其实要是真人执意不想接受朕的赏赐的话,朕也不会勉强。”
玄真真人听后一愣,不明白这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愣愣地看着皇帝。果然,皇帝的话并没有讲完。方才的那侍女将皇帝递给她的杯盏又重新倒满了酒水,然后恭敬地递还给了皇帝,皇帝接过杯盏之后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复又笑着对玄真说道:“那些赏赐终归不过是身外之物,真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不如,朕授封你一个官职,让你进宫当差可好,这样朕时刻都可以找你算算运势,看看哪个日子适合出行,如此,便不会出现什么出门不利的情况了。”
玄真听后却是大吃一惊,险些把杯中的酒水洒翻。皇帝一直在观察他的举动,此刻见他如此,不免有些恼怒,挑了挑眉毛,高高在上的天子散发出盛气凌人的气息:“怎么?真人不愿意,可是觉得让你留在皇宫是委屈你了?”
玄真听后眉头也皱的紧紧的,抬眼看了一下皇帝,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小心地开口:“陛下,贫道性子散漫惯了,志在游历四方,确然是不适合留在这帝都任职啊,贫道之所以会来替陛下算那个出征的日子,全然不过是因为贫道也是这天朝的一份子,看着外族来侵,心里有些愤慨,故而才想借着替陛下占卜出征之日而替天朝尽一份绵薄之力。”
话说到这里,玄真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皇帝紧抿着薄唇,脸上不辨悲喜,周身却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玄真顿了一顿,却是继续说道:“陛下,我方才所说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断断没有存什么来借此讨封赏的心思,也实在是胜任不了这皇宫的职务,还望陛下看在我为陛下算过一卦,勉勉强强的也有些功劳的份上,放贫道离去。”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在场的宾客纷纷交头接耳,有的人说这个玄真道人如何如何的不识好歹,不过是一介江湖术士,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竟然凭借算了一卦就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可他居然还不领情,委实是忒不识好歹了些。也有的人说这个玄真真人的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忤逆了皇帝的意思,看来脑袋怕是要不保了。就在座下的宾客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高座上的皇帝突然猛地挥了一下衣袖,怒吼道:“闭嘴!通通给朕闭嘴!”
座下一瞬间鸦雀无声。皇帝怒视了一番座下的宾客,哼了一声,又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玄真道人的身上,说道:“那依照真人的意思,是决计不肯留在这宫中了?”
玄真听后低下了头,回道:“贫道志不在此,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看了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酒席过后,你便速速离宫罢。”
其实后来酒席还没有结束,玄真便早早退场了。自此之后,玄真真人的事迹就广泛地在帝都流传了开来。不单单是因为他替皇帝算了那一卦,把边疆小国的军队给打的落花流水,更是因为他胆大到拒绝了皇帝的封赏。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这件事情过后,便很少有人再见到玄真的身影了,只在后来听说他归隐了山林,也收留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将他们收做自己的弟子。后来时间一久,再加上玄真一直以来都销声匿迹的,帝都关于他的传闻也渐渐地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