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岚早就知道了。 昨日钟楚楚确实来找过她,说的就是与陶汾解除婚约一事。 钟楚楚的去向,顾晴岚也有所猜测。 因为她透露过小叔顾凌的去向,钟楚楚很可能是去追她小叔了。 只是没想到,这边还有个前未婚夫眼巴巴来追问。 “婚约都解除了,陶郎还是痴心不悔?”
陶汾有点懵:“我没有啊……”怎么就痴心?怎么就不悔了? 但顾晴岚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辩解,依旧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讥笑,道:“只可惜,钟姑娘心里早已另有其人,你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
陶汾震惊:“楚楚心里有人了?是谁?”
这事他真不知道! 她眼里冒出恼意:“我不是早提醒过你多陪陪她?你陶大善人一会儿护送师妹去凉州,一会儿跟随军队去赈灾,连帮别人找个无足轻重的绣囊都有空,偏抽不出空来多陪陪自己未婚妻,现在她不要你了,也是你咎由自取!”
陶汾哑口无言。 想反驳,想解释,想道歉。 千种百种,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那你也不用生气啊……” 这话说得特别有效。 顾五小姐瞬间就不生气了:“我有什么好气的,本不关我的事。”
陶汾:…… 要不你还是生气吧? 顾晴岚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开始回答他最初的问题:“昨日钟姑娘确实来找过我,也说了一些话,但不便相告,还请陶郎见谅。”
陶汾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笨拙过,讷讷不知如何言语。 “陶郎还有什么指教?”
她冷淡地问。 陶汾这次来顾家,是正式求见顾五小姐。 下次可就不一定有这么正式的理由了。 陶汾迟疑着又问了一句:“那你可知楚楚的去向?”
问完的一瞬间,感觉自己更凉了。 …… 送走陶汾后,顾晴岚刚回到三房,就被请去了韩氏面前。 “来的是新丰县的陶汾?”
韩氏古井无波般的眼睛难得落在她身上,语气冷冷淡淡,不像在同自己的亲生女儿说话。 顾晴岚“嗯”了一声。 “陶汾,年二十四,新科进士,现任太子丞——”韩氏不紧不慢地说来,“还有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妻,是不是?”
顾晴岚讶异地看她一眼,道:“是。”
韩氏语气一变:“既如此,你为何还与他来往?”
陡然厉色。 顾晴岚迷茫地看了她半会儿,忽然笑:“原来母亲还知道我的事。”
韩氏皱眉看了她一会儿,神色依旧严厉:“你是顾家的女儿,有的是出身尊贵的儿郎求娶,不要自甘下贱,去招惹那等身边有人的男子!”
顾晴岚张嘴,很想说,她才不会犯她犯过的错。 可看着韩氏眼角的细纹,又将这句话咽了回去,沉默片刻,低声道:“女儿知道。”
韩氏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年岁不小,我已为你相好婚事——” …… 综合顾晴岚提供的线索,加上唐二小姐的推测,得出了一个令陶汾大感震惊的结论。 钟楚楚,应该是去了均州,均州桐花谷。 在她之前,顾凌也刚离京前往桐花谷,寻找他失踪多年的未婚妻。 “陶师兄,我觉得你的前未婚妻,很有可能是我的小舅母。”
已经做了太子妃的唐二小姐托腮同情地看着他。 陶汾摸摸鼻子,问:“我总跑南跑北的,很少陪自己未婚妻,是不是不太合适?”
唐太子妃惊得坐直了:“事已至此,就不必反思了吧?”
陶汾讪讪一笑,仍旧等着她回答。 唐太子妃有些哭笑不得:“按说,也没有几个未婚夫妻天天黏一起的,师兄和钟姑娘的问题不是在陪不陪上,而是没有用心。”
陶汾无辜:“我没用心吗?”
唐太子妃想了想,问:“钟姑娘要同你解除婚约,你什么感觉?”
“随便,都行!”
陶汾回答。 “前几个月,如果我要同太子解除婚约——” 太子妃没说完,陶汾就打了个冷颤,赶紧说:“行行,是我没用心!”
又问,“那我这样,是不是挺让人生气的?”
唐太子妃不解:“谁生气了?”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陶汾立即道。 过了片刻,又问:“如果有人因为这个生气了该怎么办?”
唐太子妃古怪地打量他半会儿,笑:“如果有人因为你对自己未婚妻不够用心而生气,你就去向那人保证,你一定尽快再找一个未婚妻,并且会好好珍惜对待!”
…… 陶汾又不傻,这么明显的揶揄还是听得出来的。 只是,仔细想想,仿佛也有点道理。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他惹她生气的,总要做点什么补救下。 但问题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想见顾五小姐,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 上次能见到,还是因为顾晴岚听说他的来意之后,自己愿意见的。 这次他连来意都说不清,想求见都找不到理由。 陶汾千方百计都无果后,只能求助刚被找回来的钟楚楚。 “不去!”
钟楚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陶汾颇受打击:“才解除婚约几天,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钟楚楚翻了个白眼:“翻不翻脸都认不了,那是顾家的小姐,顾凌的亲侄女,我替你约见,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不是快成她婶娘了?”
确实如唐太子妃所猜测的那样,钟楚楚就是顾凌失散多年的未婚妻。 这次,也是顾凌将企图遁走江湖的钟楚楚逼得现了身。 但提起这茬,钟楚楚却还别扭着:“别瞎说!”
陶汾笑:“顾著作不是挺好的?找了你十几年都没放弃,可见为人信义,值得托付。”
“我没说他不好。”
钟楚楚目光微黯。 陶汾皱了皱眉,道:“你也很好。”
钟楚楚笑了一声,道:“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要说好人,谁不认你陶汾是个大善人?”
“大善人”三字有点触动陶汾,他忙追问:“所以呢?”
所以为什么顾五小姐对他有那么大意见? 钟楚楚撇了撇嘴,道:“顾凌守诺十余年,我确实很感动,也很感激,但他守的是诺,并不是我,无论当年跟他订亲的是谁,他都会十余年如一日地守诺——” “当年我穷途末路,赖上你以求一线生机;” “可现在我好了,武功也回来了,开始贪心起来,想要更专注的对待,最好是独一份的……” 陶汾顿悟! 原来不是气他对未婚妻不好,是不够专注! 也对! 听说顾五小姐的生父是顾家唯一一个纳妾的,还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庶妹,她才会对此格外反感! 嗐!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我明白了,”陶汾正色道,“你帮我见一见顾五小姐吧!”
他知道要说什么了! 钟楚楚收起一脸无处安放的惆怅:“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