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被威胁了一通,平阳公主走的时候却挺高兴的。 走到门口还回头问了一声:“今天怎么没见小阿宵?”
唐小白立即警惕:“你问他干什么?”
平阳公主一见她这警惕模样就来劲:“当然是喜欢他啊!阿宵貌美又乖巧——” 话没说完,就被唐子谦拎出了大门,冷冷道:“少打小白的主意!”
竟是一扫方才的漫不经心,拧眉冷厉得吓人,连唐小白都看得诧异。 公主好像打的不是她的主意吧? 不过她也没多想,待公主走后,便问起早上被打断的事:“阿兄,吕瑕呢?昨晚都说什么了?”
唐子谦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反问:“说什么?”
唐小白有点讨厌这种逗小孩的语气。 唐子谦见小妹有生气的迹象,忙端正态度回答:“他啊,一问三不知,今天一早,我让人送万年县报案去了——”不知想到什么,唐子谦摸了摸下巴,勾唇一笑,“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话,明儿阿兄带你去万年县廨问问!”
…… 唐子谦说到做到。 正月十七,唐小白放学回来,用过午食后,就被唐子谦拉着出了门。 万年县廨同燕国公府相隔不远,兄妹俩骑着马儿,出亲仁里往东走没几步就看到了。 唐子谦因为城门献俘,在大半个京城都混了脸熟,万年县廨门口的老吏一见面就认出了他,忙上前行礼。 他下了马,一面来扶唐小白,一面漫不经心问:“你们薛县尉可在?”
唐小白这才心中洞亮。 原来是找茬来的! …… 县尉管一县治安、追捕盗贼等事务。 说实话,唐小白一直觉得薛少勤白面书生的气质跟县尉这个职位很不符,不过之前有姚合站边上,也还凑合。 现在就—— “下官见过唐将军。”
薛少勤端端正正合手作揖,但声音和身形都有点颤抖。 唐子谦看也没看他,随手从案头一堆案卷底下抽了一卷出来。 这些案卷是真的一卷一卷堆放的,抽了底下一卷,上面就全塌了。 唐小白见薛少勤箭步冲上,以为他要去扶将要落地的案卷,却不料他双手抬起,竟然是要去夺唐子谦手里那一卷。 不过被唐子谦看了一眼,就泄气收回了手。 这就很让人好奇了。 唐小白凑到哥哥身边,踮起脚看打开的书卷—— 看不懂…… 每一个字她都认得,放一起就不认得了。 而传说中烧过夫子胡子的熊孩子唐子谦却一眼就看出了名堂:“《灵宪》啊……”唐子谦含笑合上书卷,“薛县尉喜欢天象历法?怎么跑来当县尉?”
薛少勤讷讷不语。 唐子谦目光闪了闪,拿着《灵宪》敲了敲手心,懒声问:“听说学了《灵宪》就会观星了?”
薛少勤茫然摇头:“我、我不会……” 唐子谦笑了一声,问:“吕举人遇袭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薛少勤埋着脑袋,磕磕巴巴道:“尚无、尚无进展……” 唐子谦站了起来:“光顾着看闲书,有进展就怪了,”叹气,“唐某还是找你们郑县令谈谈吧!”
“唐将军!唐将军!”
薛少勤忙拦他去路,眼睛直往他手中书卷上瞄,“那吕举人什么也不肯说,下官实在没有头绪,还请唐将军宽恕……” “不肯说?”
唐子谦笑了,“唐某听说你们有个不良帅,刑讯挺厉害的,连我们燕国公府的二小姐都能审?”
薛少勤终于将目光从书卷上挪开,惊讶地看着唐子谦:“唐将军是说姚合?他不是已经被、呃……已经解职了?”
“那就把他找回来!”
唐子谦举起书卷对着门外天光装模作样看了看,啧啧道,“听说这书不太好找?”
薛少勤白着脸道:“姚合也不好找……他已经离开京城了,下官不知他去向……” 唐子谦用书卷拍了拍他的肩。 薛少勤慌忙把肩往下斜,像是怕书敲坏似的。 “薛县尉既然能找得到这书,应该也有法子找到姚合,”唐子谦一边说,一边将书卷收进自己袖中,“这书看着费神,唐某先替薛县尉收着,免得妨碍薛县尉找人办案!”
说罢,招呼上唐小白走了。 薛少勤一直跟出了万年县廨的大门,目送着兄妹俩上马,带着哭腔喊道:“还请唐将军善待……” 说得好像亲儿子被绑架了似的。 唐小白看着也觉得可怜,离开县廨大门后,便悄声为薛少勤说情:“薛县尉是老实人,欺负他也没成就感不是?”
唐子谦乐了:“拿他一本书就算欺负?你出去可别这么说,别人还当你阿兄改吃素了。”
“那我出去说阿兄把薛县尉打得满地找牙?”
唐子谦哈哈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发顶:“比你阿姐小时候还淘气!”
唐小白“嘿嘿”一笑,道:“我看薛县尉未必能找得到姚合,阿兄倒也不必费这个劲。”
姚合都丢了铁饭碗远走他乡了,够了。 唐子谦笑道:“我这是督促他找姚合吗?我是督促他好好给我查案子!”
唐小白想了想,道:“其实这两者不矛盾,没了姚合,薛县尉看起来确实不太行。”
瞥了一眼被唐子谦随手别在腰间的书卷,摇头。 薛少勤志不在此,怎么指望他能查出吕瑕这个案子的蹊跷? 倒是姚合,似乎对真相有一种过分的执着。 但现在看来,找姚合和薛少勤查案都不太靠谱。 “阿兄觉得会是谁要害——” “吕瑕”两个字还没出口,唐小白便又见到了吕瑕。 不过这回吕瑕没有遇袭,正安安静静从东西向街往南面拐,低着脸,心事重重,没有看到她和唐子谦。 唐小白下意识往他来处看了一眼。 “郑宅在那个方向。”
唐子谦道。 唐小白盯着郑宅的方向看了许久,待回府,便拉着唐子谦小声道:“阿兄,你说,会不会袭击吕瑕的就是郑相?”
从远处看,吕瑕与郑相同门,来往并不多,可见交情很淡; 而从近处看,譬如今日,吕瑕疑似从郑宅出来,神色郁郁,可见所求没有得到回应,甚至可能是寻求庇护被拒绝了; 这样算来,与吕瑕有过节且有迹可循的,就只有郑相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