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今日好生热闹,大牢衙役光收好处也不知收了多少。
陆宛芝见着一个个来探望自个儿与谢瑾的天字班学子,心生感动。 天字班学子虽讶异于与他们同吃一起划船的兄弟竟是女子,可这会儿谢瑾出了事,他们自然也不会不管,只会尽自个儿所能相帮。 沈洛之在牢外对着陆宛芝道:“宛芝,你在牢中好生歇息,我们会尽自个儿所能,将你与谢瑾给救出去的。”陆宛芝见着跟前的沈洛之,对着他轻轻点头道:“多谢。”
沈洛之从牢中离去之后,便去找了自家祖父。 沈国公见着沈洛之前来道:“你这是刚从刑部大牢之中回来?”
沈洛之拱手道:“是,祖父,宛芝遇奸人所害,孙儿身为徒儿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
沈国公逗着跟前的鹦鹉道:“陆家大姑娘这一次也是自找苦。”
沈洛之跪在了沈国公跟前道:“祖父,上回您说过若孙儿不是沈家家主,就许孙儿娶心仪之人,孙儿如今愿放弃世子之位,娶陆宛芝为妻!”
沈国公逗弄着鹦鹉的手一顿,目光冰冷地望着沈洛之道:“洛之,你这么说可有想过你娘亲?”
沈洛之低头道:“祖父,孙儿如今已是二十二了,这些年一直蹉跎未能在朝中有一官半职,皆因孙儿懦弱无能,这一次孙儿能得中解元多亏陆宛芝相助。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镇国公世子之位,我也能在朝廷有所建树,封妻荫子。 而若是我再糊涂愚孝不让娘亲为难,那我就算是国公世子,日后怕也难以担当起沈家家主之重任,还望祖父成全我与陆宛芝。”
镇国公道:“就算我成全你,这陆宛芝已身陷囹圄,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次晋王联合不少州考落榜的文人,都在责怪陆宛芝欺君罔上,牝鸡司晨让一个女子扮作男子科考,事关重大,就算是陛下偏袒陆家,怕也不能轻易免了死罪。”
沈洛之道:“祖父,孩儿会想法子救陆宛芝的,若宛芝这一次平安无事,还望祖父能答应孙儿去陆家提亲。”
镇国公沉声道:“等陆宛芝先逃过此劫再说。”
…… 午后,日头最晒的时候,太后娘娘听闻赵珩跪在紫宸殿门口,连过来瞧着。 见着被晒得通红的孙儿孙女,太后心中满是心疼。 “珩儿,华盈,你们两个快起来!”
赵珩见着跟前的太后道:“皇祖母,皇伯伯不答应放了宛芝我就跪着不起来。”
太后蹙着眉头道:“珩儿,起来,你不可如此让你皇伯父为难!”
赵珩却还是没有起身,依旧跪着,华盈也跪着道:“皇祖母,若是父皇不放了陆宛芝,我也长跪不起。”
太后看着这两人,叹气道:“罢了,来人,找太医来在一旁侯着,莫要让他们出事。”
说罢太后便叹了一口气而走了。 黄昏的时候,赵珩跪的膝盖已无知觉了,他扶着一旁起了身。 华盈仰头看着赵珩道:“你不跪了吗?”
赵珩道:“跪,但容我先去一趟恭房。”
华盈:“……” 天色昏暗,楚王从紫宸殿里出来后,见着依旧下跪着的赵珩道:“起来吧,这一次宛芝犯下的乃是大错,陛下也不能不管朝堂文人。”
赵珩道:“我不起,皇伯伯一日不放陆宛芝与谢瑾,我就一日不起。”
“我也是!”
华盈在赵珩身边道。
楚王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样又有何用呢?陛下难道还会被你们两个小辈所威胁?”“楚王爷!”
陆航走到了楚王身边躬身行礼道。
楚王见着陆航道:“陆贤侄不必客气,你来的正好,劝劝华盈莫要在此下跪了。”楚王又对着赵珩道:“你也赶紧起来!”
“我不起!”
赵珩就不信皇伯伯真能这么狠心。 楚王听到赵珩这般说,气恼地甩袖道:“随便你,本王先回府去了。”
楚王走后,陆航对着一旁的华盈道:“起来吧,你们这样跪着,对救宛芝没有任何帮助。”
华盈抬眸看着陆航道:“我相信父皇不会这么狠心的,陆航,我既然嫁给了你,宛芝就是我的妹妹,身为长嫂我只想尽一份我的所能。”
陆航看着华盈眼中的光,拉着华盈起身:“此乃是无用功,先回家去,从长计议。”
华盈听着陆航的话,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赵珩见着华盈与陆航离去后,他依旧跪在原地,听着小腹咕噜咕噜地叫着。 皇后提拎着食盒过来,走到赵珩道:“珩儿,这是姨母命御厨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几道菜,快起来吃吧。”
赵珩虽然也极想吃,可是他道:“姨母,若是皇伯伯不愿放过宛芝,我就不吃,眼见着这天就要黑了,芝芝在牢中定会害怕的,她昨日还生了病……我怎么吃得下东西呢?”
皇后道:“你还有心管着你的芝芝?瞧瞧你都被晒成什么样了?赶紧起来吃东西,至于宛芝,姨母答应你,绝对不会让她有生命之险的。”
赵珩道:“也不能让她再待在牢中,我去过那牢里了,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一想想芝芝住在那里,我就吃不下去饭!”
皇后叹了一口气,进了紫宸殿之中。 景元帝还在批阅奏折,见着皇后进来道:“你怎么来了?”
皇后没好气地说着:“陛下当真好狠的心,珩儿也是你自幼看着长大的,他这么跪了大半日,没用午膳晒脱了一层皮,滴水未进,你竟然都无动于衷的吗?”
景元帝道:“朕是想要珩儿知难而退,这一次陆宛芝犯下的不是小错,纵容女徒弟伪装男子科举,这是欺君之罪! 今日陆宛芝更改谢瑾的户籍朕若不治罪,明日就会有人改名改户籍参加科考,科举何谈公平公正? 这一次州考落榜学子纷纷上书,不少御史也都让朕不能轻饶陆宛芝,朕还在想要不要免陆宛芝的死罪,怎能轻易将她放出牢中?”
皇后讶异道:“你要定下陆宛芝的死罪?你定下陆宛芝的死罪让珩儿怎么办?华盈怎么办?她才嫁到陆家几日呐,你定下陆家女儿死罪,华盈和陆驸马还能夫妻和睦吗? 还有陆老相爷才走了三年,你就要他孙女的性命,未免让老臣寒心呐!”
景元帝叹气道:“皇后,国有国法!”
顾皇后蹙眉道:“本宫不知什么叫国法,本宫只知晓,珩儿若是有个好歹,我无颜去见妹妹。 妹妹临终嘱托我照顾好珩儿,我却连珩儿喜爱的女子都保不住,如何有颜面去见她? 陛下若要定下陆宛芝的死罪,不如连本宫的死罪也定了。”
景元帝听着顾皇后在他跟前还一口一个本宫,道:“你还真以为朕不敢定你的罪吗?你如今还有一国之母的模样吗? 母后这一次也知晓厉害关系,没纵容珩儿,你却还要纵容?珩儿那般纨绔任性,都是被你给宠坏了性子!”
赵珩在外边听着紫宸殿里面的争吵,连起身入内,跪在景元帝跟前道:“皇伯伯,你不要怪姨母,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和姨母没关系,姨母只是心疼我而已!”
顾皇后听着赵珩此言,摸了摸赵珩的脑袋,“还是珩儿最乖了,姨母到底是没有疼错你。”
景元帝更是气恼道:“赵珩,这一次朕不能枉顾国法,你就算是长跪不起绝食,朕也不会轻饶陆宛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