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黛本来是想偷偷去看小磊的迎亲礼。 可是今天一大早,她还没出门,就被匆匆赶来京城的大哥盛青蒿堵在家里。 不管她怎样哀求,盛青蒿都不为所动,不让她出门。 “黛黛,大哥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他已经要纳侧妃进门了,你去了又能怎样呢?再说你已经发誓要一辈子不嫁,甚至学了盛家医术,难道还要反悔不成?”
盛青蒿铁青着点醒她,“姑娘家不知道矜持一些!”
盛青黛咬着下唇,红肿的双眼瞪着盛青蒿,半晌哽咽着道:“他明明说过,要……要去找他皇祖父退亲!”
“……男人哄女人的话,也能当真?”
盛青蒿嗤之以鼻,“如果他真的没有纳侧妃,今儿这仪式又是从哪里来的?”
盛青黛心急如焚,不亲眼看见,她总是不会死心。 先前明明已经淡下去的心思,却在听见小磊的话之后,再度死灰复燃。 也许她的心思从来没有真正淡下去过,只是隐藏蛰伏起来,一遇到火种,就会剧烈燃烧。 但这一次,她一定要亲眼看见之后,才会彻底死心。 两人在门口僵持不定,直到谢东篱派了人请盛青黛去谢家给盈袖诊脉。 盛青蒿一听马上就同意了,对盛青黛道:“我们一起去看看谢夫人。要说谢夫人的身孕一直是你看护的,你总不能抛下谢夫人不管,去看小磊的迎亲礼吧?你的医者父母心到哪里去了?”
盛青黛这小子没话说了,默默进屋收拾了药箱,就和盛青蒿一起来到谢家,给盈袖诊脉。 他们去的时候,谢东篱已经离开家,去小磊的王府附近布置去了。 盛青黛给盈袖诊脉的时候,不知怎地,总是静不下心,频频出错。 盛青蒿看不下去了,将她推开,对盈袖道:“谢夫人,还是我来吧。舍妹今日心神不宁,不宜给人诊治。”
说着,还瞪了盛青黛一眼。 盛青黛低垂着眼帘,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 盈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知道小磊那边其实没这么简单。 谢东篱都给她担保过,说不定也是一场腥风血雨。 如果盈袖没有身孕,她还可以坦然跟着谢东篱去凑个热闹,纵然有打斗,她也不怕,还能帮上忙。 可肚子里有了个孩子,还是个盼了许多年的孩子,她万万不敢冒险。 当时送谢东篱出去的时候,也是十分不舍,千叮万嘱让他小心,差一点没哭出来。 谢东篱情知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盈袖的情绪波动特别厉害,因此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给她讲道理训诫她,而是搂在怀里又亲又哄,如同伺候孩子似地娇纵了她半天,才让她收了泪水,心满意足地回去等消息去了。 现在面对着一个心不在焉的盛青黛,盈袖心里也紧张起来。 盛青蒿的手指一搭在盈袖的腕间,就咦了一声。 盛青黛和盈袖一起回过头,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盛青蒿眉头微蹙,没有说话,半晌道:“谢夫人,请换一只手腕。”
盈袖只好把另一只手腕给他继续诊治。 盛青蒿心里笑得打跌。 其实盈袖的身孕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这个时候,见这两个女人都记挂着小磊那边的事,盛青蒿存心整些事出来,分散她们的注意力。 果然不仅盈袖慌乱起来,就连盛青黛都捏紧了裙裾,坐过来捞过盈袖的另一只手腕,和盛青蒿一起给她诊脉。 盈袖深吸两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笑道:“我这孩子真是福气,能得盛家两大杏林高手联手看护,是几辈子修来的。”
“谢夫人谬赞了。”
盛青蒿扯了扯嘴角,“夫人的身子先前受过大损伤,本来应该再修养一阵子再怀孕。但既然有了,也就罢了,好生保养才是。要这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夫人还是要慎重一些。”
“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盈袖赶紧问道,“我没有觉得啊?我吃得好,睡得香,就是每天一定要出去走几圈。”
这些都是有利于孕妇和胎儿的习惯。 盛青蒿的目光往盈袖的肚子处溜了一眼,暗道这孩子真是康健得不得了,可是今儿要让她们俩转移注意力,只好打着你的招牌了…… 将手缩了回来,盛青蒿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子,道:“夫人可能有些血气不足。这一小瓶滋养丸,最是中正平和补气血,夫人不如每天用一粒?”
盈袖自从有过那一次回归古早时期的经历之后,就对盛家更加亲厚。 见盛青蒿拿出药瓶,她倒出来只闻了闻,就吃了一粒到嘴里。 盛青黛忙道:“夫人,您的药,一般都要谢副相回来看过之后才能用的,您怎么只闻了闻就吃了?”
“你们盛家的药,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盈袖笑眯眯地道,“再说是为了我的孩子,东篱会明白的。”
盛青蒿和盛青黛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盛青黛又让盛青蒿出去,她要给盈袖查看肚子,比如给她量肚围,记录胎儿成长的情况。 盛青蒿就出到外间候着,采芸忙给他又上了茶和点心。 盛青蒿赶了几天路,今天一到京城就找到盛青黛,早饭都没有吃。 现在才觉得饿惨了,忙不客气地吃了几块点心,又道:“采芸,能不能给我拿些早饭能吃的东西?我还没吃早饭呢。”
“啊?盛公子早说啊!奴婢马上去吩咐小厨房!”
采芸急急忙忙去吩咐。 没多久,沈咏洁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也来了。 她一进门,就对盈袖道:“袖袖,听说你没有去小磊的迎亲礼?”
盛青蒿去了东次间吃东西,上房里面没有别人。 盈袖在里屋道:“娘,是您来了吗?”
采芸忙道:“是张四夫人来了。”
说着打了帘子,让沈咏洁进去。 沈咏洁抱着小儿子进了里屋,见盈袖半靠在床上,盛青黛正在收拾药箱,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袖袖,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她对女儿的这一胎,也非常慎重,生怕有不妥。 盈袖从床上起身,跻了鞋下地,摇了摇头,“没事,诊平安脉。黛黛说孩子一切都好。”
“张四夫人。”
盛青黛对沈咏洁屈膝行了个礼,“您坐,我出去看看我大哥。”
“哦?盛公子也来了?”
沈咏洁点点头,“你自便吧,别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盛青黛听了,突然脸上一红,连耳垂都染上嫣粉色,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背着药箱快步出去了。 盈袖招呼沈咏洁坐下来说话。 沈咏洁将小儿子放在贵妃榻上自己玩,她和盈袖坐在贵妃榻边上说话。 “……你弟弟的迎亲礼,你为什么没去?”
沈咏洁看了盈袖一眼,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她。 盈袖捋捋鬓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笑着把谢东篱的理由搬出来:“不过是纳两个侧妃,也需要我这个嫡亲的大姑姐上门吗?以后娶太孙妃的时候怎么办?”
沈咏洁怔了半天,才失笑:“看来这做婆母,真的是跟做媳妇不一样。如果不是小磊纳侧妃,我是绝对不想去看看的。可因为是小磊,我居然都没想过是侧妃还是正妃的问题。”
沈咏洁是小磊的亲娘,两个侧妃肯定也是要给她敬茶的,但是叫婆母就不必了,侧妃还是没资格叫她婆母。 盈袖笑着点点头,“要不人们怎么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呢?不过娘啊,小磊的事,您还是别多管了……” 沈咏洁会意地点点头,但是脸上还是有几分惆怅。 她生下小磊就被司徒健仁下了毒,众人都以为她死了,是张绍天将她从棺材里救出来。 江南十年相伴,才让她恢复过来。 这份情意,沈咏洁深埋在心,本来以为今生无以为报。 直到司徒健仁为了张氏,再次铤而走险,沈咏洁才跟他彻底一刀两断。 但断的是跟司徒健仁的缘份,不是跟自己两个孩子的亲情。 小磊不是沈咏洁带大的,而是盈袖带大的。 盈袖既然这么说,沈咏洁也不是糊涂人,低头想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帮我劝着小磊,别不高兴了。”
“娘知道小磊不高兴?”
盈袖好奇地问道,“我觉得他藏得挺好的。”
“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跟他亲近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沈咏洁苦笑,“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确实就受了苦。我记得生他的时候花了很长时间,他才出来,而且出来之后,一直不肯苦。我还以为留不下他……” 但是一转眼,那个襁褓里哭都不哭的小婴孩,已经长大成人要纳侧妃了。 盈袖转眸看见沈咏洁和张绍天的小儿子,正拿着一个布老虎的玩具嗷嗷叫着扑到沈咏洁后背抱住她,嘴里口齿不清地叫着“姆”“姆”…… 盈袖惊喜地道:“娘,他是会叫娘了吗?”
“差不多了吧。在家的时候已经试图说话了。”
沈咏洁笑着将那孩子从背后拉过来,抱在怀里。 那孩子坐在沈咏洁怀里,一双大眼睛如同碧蓝的天空一样明晰。 他看了盈袖一会儿,突然从沈咏洁怀里欠起身子,将手里的布老虎往盈袖怀里塞,嘴里唔唔有声。 沈咏洁笑道:“他这是喜欢你呢,把他从不离身的布老虎都送给你了。——袖袖,你这个姐姐啊,就是招弟弟们稀罕。”
盈袖掩袖而笑,跟沈咏洁攀谈了几句。 时辰在寒暄中过得很快。 没过多久,采芸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对盈袖道:“夫人,大爷那边传信过来,请盛姑娘赶紧去亲王府,说是皇太孙殿下遇刺!重伤晕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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