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谢家主母陆瑞兰的许可,赵瑾琦就能名正言顺去探访谢东篱了。 她从内院上房走出来,没有马上去外院,而是在路上拐了个弯,往谢东篱住的院子去了。 谢东篱内院的两个大丫鬟绿春和红夏迎了上来,屈膝行礼道:“表小姐若是有事吩咐,遣人唤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走一趟呢?”
赵瑾琦笑着道:“不敢劳烦两位姐姐。我是奉了大表嫂之命,来看看五表哥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佛经。我想给我娘抄一本佛经。”
绿春和红夏对视一眼,都笑道:“找佛经啊?表小姐可是找错路了。这里是内院,怎么会有书呢?公子的书都在外院外书房呢。表小姐得去问书香姐姐借。”
赵瑾琦却没急着走,自顾自在谢东篱住的院子的上房看了一圈,找了个位置坐下,道:“这样啊,我等下再去外书房找书香姐姐。”
顿了顿,她又道:“两位姐姐,五表哥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我们也不知道。公子平日里忙得很。”
绿春笑着命小丫鬟给赵瑾琦上茶,红夏去耳房装两盘点心送过来。 “我们公子不爱吃这些糕点,小厨房预备着也只是为了待客,表小姐别嫌弃。”
红夏将一盘梅花状的红酥饼和一盘糯米红豆软糕放到赵瑾琦身边的桌子上。 赵瑾琦忙拿起来就吃,还道:“嗯,这点心真好吃。我在兴州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
说着,三口两口就把点心吃完了,笑着又问:“好姐姐,能不能再给我一块糯米红豆软糕,实在是好吃死了。”
“行啊,表小姐不嫌弃就好,奴婢这就去拿。”
红夏抿嘴笑了笑,端着托盘去耳房了。 赵瑾琦留神看红夏和绿春的打扮,都梳着姑娘发髻,耳边垂下两缕秀发,不是妇人头。 这两人走路姿势轻盈婉转,眉梢整齐,笑容舒展,不像是妇人的样子…… 她们应该不是五表哥的通房丫鬟吧? 赵瑾琦捧起茶抿了一口,跟站在她身边的绿春说话:“绿春姐姐,坐啊。你要再站着,我都不好意思再坐了。”
绿春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摇头,也没有坐下。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
赵瑾琦见绿春淡笑不语,也不坐下,只好又道:“今天我出去给我娘去大慈悲寺点长明灯,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地痞无赖,幸亏遇到五表哥给我解围,不然的话……” “哦?”
绿春有些兴趣了,她眼珠转了转,“我们公子帮表小姐解围?”
好像不像公子的做派…… “是啊。阿顺亲自去的,我感激得不得了,只想好好感谢五表哥。绿春姐姐,你最熟悉我五表哥了,不如跟我说说,我五表哥喜欢吃什么东西啊?”
赵瑾琦偏着头,一派天真问道,“我在兴州也跟家里灶上的婆子学过一点厨艺。”
“公子喜欢吃什么东西,奴婢知道得真不多。好像什么都吃啊,就是不吃甜食,别的都不挑的。”
绿春微笑说道,“再说表小姐是家里的贵客,我们公子照应表小姐是应该的。表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赵瑾琦笑着站起来,拍拍绿春的肩膀,“绿春姐姐不要太谦了,我可是拿你当嫂子待的……” “哎哟表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绿春吓得脸都白了,“奴婢已经定亲有人家了,您这么说,让奴婢怎么嫁人啊?”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一般公子房里的大丫鬟,不都是……?我过世的大哥当年就是这样的。我以为……以为……”赵瑾琦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对绿春福了一福,慌慌张张地道:“真是打扰了,我走了啊。”
说着,一溜烟离开了谢东篱的院子。 红夏捧着糕点过来,见没了赵瑾琦的人影,奇怪地道:“表小姐呢?不是还要吃糕点吗?我可是给她现做的呢。刚才去耳房才发现剩下的糕点不多了。”
“走了。”
绿春跺了跺脚,“这表小姐说话都不带把门的,都说些什么胡话呢!”
“怎么了?”
红夏索性把糕点跟绿春分吃,“她说什么了?”
绿春撇了撇嘴,“打听我是不是公子的房里人呗。”
“啊?”
红夏吃了一惊,继而笑得前仰后合,道:“表小姐打听这个做什么?”
“谁知道……”绿春虽然心里有揣度,但是绝对不会说出来。 做大丫鬟最要紧是嘴紧。 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只能去做看门的婆子了。 很明显赵瑾琦也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绿春和红夏两个大丫鬟看起来嘴紧得很,撬不出什么东西,还是去找看二门的婆子说说话。 赵瑾琦来到二门上,闲话几句,发现这个点儿,只有那婆子一个人,就大着胆子问道:“刘妈,五表哥房里的几个姐姐都怎么称呼啊?我怕弄错了身份,惹人笑话。”
刘婆子看二门成日里无聊,见有人来跟她聊天,高兴得不得了,有的没都都说,忙道:“五爷房里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还有四个粗使婆子。这有什么好弄错的?”
“啊?那这些丫鬟中,谁……谁又更重要呢?”
赵瑾琦小心翼翼地问,“今儿五表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谢谢他。五表哥什么都不缺,我给他身边的丫鬟表示一下心意也是好的。”
“更重要?”
刘婆子打量了赵瑾琦两眼,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问,她们谁是五爷的房里人?”
“……我是看五表哥年岁不小了。我们赵家的爷们儿,过了十五房里就放人了。”
赵瑾琦忙说道,“五表哥过年就十九了吧?”
“哦。这个嘛,我们五爷还没房里人呢。三年前,五爷离家远行,今年才回来,大夫人还没来得及给五爷安排。”
刘婆子笑着打量赵瑾琦一眼,暗忖这表小姐难道也看上五爷了? 要说如果赵家没遭难,跟五爷也是相配。 俗话说,姑表亲,亲上亲嘛…… 想到五爷刚被张副相家退了亲,说不定这表小姐有机会。 虽然赵家遭了难,但是男女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而且大爷、二爷对姑母谢嫦的敬意这谢家上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说不定为了帮衬这小表妹,也会让谢东篱娶她呢? 或者不做正室,就算做妾,那肯定也是有名头的二房,不是贱妾。 于是刘婆子对赵瑾琦更加恭敬,说话越发提点有加了。 赵瑾琦问到了最想问的事情,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第二天,她花了一整天时间,做了一盅花雕人参炖小母鸡,特意端来谢东篱的院子。 “五表哥吃晚饭了吗?”
赵瑾琦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谢东篱从里屋走出来,背着手道:“什么事?”
“五表哥在啊。”
赵瑾琦惊喜地绽开笑容,举起手里的炖盅,“五表哥昨儿在街上帮了我,我感激不尽。想来想去,就给五表哥做了一个汤,希望五表哥赏脸。”
谢东篱看了看她手里的炖盅,偏头问道:“……是你亲手做的?”
“嗯!”
赵瑾琦重重点头,心里情不自禁砰砰地跳。五表哥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好听?! “放下吧。多谢小表妹了。”
谢东篱唇边漾起一抹微笑,晃得赵瑾琦晕头转向,一脚深,一脚浅,如同行走在云端一样回到自己住的外院,一整夜辗转反侧,梦里居然都是谢东篱含笑疏离的面容。 …… 第二天。 “表小姐!表小姐!”
客院伺候的小丫鬟猛地拍着赵瑾琦闺房的门,都快急疯了。 “怎么啦?”
赵瑾琦拉开门,被门外明亮的天光照得眯了眯眼。 “……表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那小丫鬟不敢多说一个字,说完就跑了。 赵瑾琦疑惑地换素服出门,来到内院大夫人陆瑞兰的上房。 只见陆瑞兰面前跪着两个眼熟的大丫鬟。 赵瑾琦定睛一看,正是谢东篱房里的绿春和红夏。 这是怎么了? 赵瑾琦隐隐觉得不对,慢慢走过去屈膝行礼,“大表嫂。”
陆瑞兰满脸怒意,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大丫鬟道:“你们当着表小姐的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撒一句谎话,我立马叫人牙子来卖了你们!”
绿春低着头,一口咬定是赵瑾琦,“……奴婢不敢撒谎。昨日只有表小姐给五爷送了一盅花雕人参炖小母鸡,五爷喝了汤,别的什么都没吃就睡了。结果一晚上腹痛如绞,连夜请了太医过来,才缓得一缓。太医说,五爷是……是……中毒了!”
赵瑾琦的脑子嗡地一声,眼前几乎看不见了。 她扶着桌子角,止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颤抖着声音道:“……不可能!那汤里怎么会有毒呢?是我亲手做的,没有经过第二人的手。”
“是啊,没有经过第二人的手,但是我们五爷吃了,晚上就中毒了。表小姐,您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夏满脸怒容,抬头看着赵瑾琦,伶牙俐齿地说道。 赵瑾琦瞪着这两个丫鬟,发现自己居然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如果她要害谢东篱,用得着用汤下毒这般拙劣的手段吗?!还是她亲手做的! 赵瑾琦怄得肠子都清了,梗着脖子牙关紧咬,就是不肯背这口黑锅。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对陆瑞兰泣道:“大表嫂,真的不是我!先不说那汤是我亲手所做,一旦出事,别人肯定第一个想到是我。我有那么蠢吗?再说了,我和爹无依无靠投奔而来,怎么会想着对五表哥不利呢?五表哥要是没了,谢家还有什么指望?谢家都没指望了,我和爹又能好到哪里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又有唇亡齿寒的道理,我都懂,断断不会自毁后路的!”
她这样说,也有道理。 陆瑞兰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 …… 谢东篱的内室。 阿顺束手立在一旁,低声道:“……五爷,您这样做,真的好吗?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谢东篱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靠在新做的边上绣着缠枝蔷薇花的大迎枕上,翻着书,若无其事地道:“有什么不好?那汤我一闻到就恶心,甚至都吐了,跟中毒有什么两样?再说了,太医都说我中毒了,难道你比太医还厉害?”
说着,斜眸看了阿顺一眼。 阿顺忙低下头,暗道,五爷以您的本事,您让太医说您喝了鹤顶红都行……只是您把一个个对您有好感的女子都拒之门外,您还娶不娶妻了?! 谢东篱察觉到阿顺的举动,眨了眨眼,想明白了阿顺的小心思,忍不住嗤笑一声道:“阿顺,看不出来,你想得也挺多。”
阿顺嘻嘻笑道:“小的当然不能跟五爷您比。但是在小的看来,那表小姐,没有什么坏心思了。您这样做……” “有没有坏心思,你看得出来?”
谢东篱放下书本,两手抱头,靠在大迎枕上,默默地想了一会儿,仰月唇抿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是没有坏心思。但是我就一定要接受她们的好心思?烦不烦,每天整这些妖蛾子。我对她们的女红厨艺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来个狠的,一了百了,看谁还敢动不动就“炖汤”给他喝…… “五爷您想怎么做?”
阿顺似懂非懂,但还是尽职问道。 “你去看看正院那边,是如何处置的。绿春和红夏去了半天了。”
谢东篱起身穿衣。 阿顺应了,忙去正院附近打听了一会儿。 待打听清楚赵瑾琦的回话,阿顺忙回来向谢东篱回报。 谢东篱听了,微微一笑,颔首道:“……这是不屈不挠了。”
说着,往正院行去。 来到陆瑞兰的正院上房,谢东篱颔首行礼,“大嫂。”
赵瑾琦回头看谢东篱来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她哽咽着道:“五表哥,真的不是我!我可以用项上人头发誓!”
谢东篱静静地听完赵瑾琦的辩解,微笑道:“听起来确实跟小表妹无关呢。不过,大家都这样想的话,那下毒的那个人也这样想呢?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这样一来,说不定就是灯下黑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反而看不清楚了。有时候我们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复杂,简简单单才是真相。”
说完看了看赵瑾琦目瞪口呆的神色,谢东篱又道:“小表妹,你别多心,我可不是在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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