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宋思知正跟一群豪门纨绔子弟们烟里来酒里去,那一方,萧言礼寻到了观澜别墅。 许久未见,这人略显沧桑,脸面上的疲倦挂不住。 初一进别墅时,姜慕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望着人挑了挑眉没忍住斥了一句:“萧总这模样活像被女鬼吸走了元气。”
萧言礼倒也不气,悠悠的怼了回去:“没了元气也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姜董强。”
“蛮蛮——————,”许是姜慕晚刚刚那句玩笑话开得太过直白,颇有些露骨,顾江年听了,冷着脸呵斥了一句。 “得管管啊,跟我聊就罢了,我知道你老婆是有夫之妇不会对她动非分之想,这万一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萧言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了这么一句,越跟顾江年的脸色就越难看。 “兰英,送客,”姜慕晚高呼。 “嗳————你这人,”萧言礼不乐意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望着顾江年,试图让这人开口管教管教姜慕晚。 兰英呢? 也较为为难,望着顾江年。 后者抿了抿唇,望了眼姜慕晚,也不知道他跟萧言礼什么时候不对付上了,本是坐在沙发上的人缓缓起身,同兰英道:“送两杯茶上来。”
顾江年将进书房,伸手将两间书房之间的百叶帘放下,萧言礼望着眼前的格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直至顾江年转身,他才问道:“怎?你这是觉得二人距离不够近,把墙都敲了?”
顾先生睨了人一眼:“我觉得我老婆刚刚那话挺有道理的。”
“哪句话?”
萧言礼不明所以。 “送客,”顾先生一本正经道,显然,他嫌弃萧言礼的话太多了。 跟个要下蛋的老母鸡似的,一路咯咯咯咯。 从客厅至书房。 萧言礼倒也不气,提了提裤腿坐在沙发上,磋磨着双手道:“难怪前辈们老提醒我们、资本主义跟资本主义最好还是不要成为一家人,不然生下来一窝小黑仔。”
“资本主义跟资本主义不能成为一家人,那你现在舔的是谁?”
顾江年毫不留情的戳着人的痛处。 “还能不能好好聊?”
萧言礼望着人,一脸的不痛快。 “敢做不敢当?”
言外之意,你敢做还怕别人说? 萧言礼白了人一眼,一副懒的跟你一般见识的神情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江年。 兰英端着茶水上来时,便见自家先生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萧先生呢? 满脸不顺畅。 “喝杯绿茶降降火,”顾江年亲自接过杯子递给萧言礼,后者接过。 慢腾腾的喝了一口。 “你这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言礼端着杯子,微微弯着身子,手肘落在膝盖上,望着顾江年。 姿态异常放松,全然没有在商场上与人斗智斗勇的紧绷模样。 “绝地反击更合适一些,”顾先生应允。 宽阔的背脊靠在沙发上,望着萧言礼道。 “把席修泽老爹搞下去?”
萧言礼想问的只有这一句,毕竟大家这么多年的同学情谊,曾经也曾共患难的走过某一段时光,现如今大家各自为了一己私利而发生冲突。 虽说席修泽跟他老爹素来不合,但生育之恩跟养育之恩毕竟摆在那里,血缘关系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切断的,一旦顾江年跟席谦之间发生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 只怕一切都没那么好解决。 毕竟事关家人的身家性命也毕竟这中间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一旦席谦如何了,席修泽只怕也不会幸免于难。 可是中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弄清楚的,席家如果不放过宋家,不管是以顾江年的性子,还是以姜慕晚的性子必定会死都要带着人一起共赴黄泉。 眼下——————难。 顾江年听闻萧言礼的话,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唇瓣,端起跟前冒着热气的绿茶喝了口,极其官方的道了句:“我这么有本事?”
顾江年鲜少在萧言礼的跟前打官腔,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萧言礼也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人家:“在别人跟前装就算了,还在我跟前装?”
顾江年即便明面上从GB退股权了,可仍旧掌控着GB的命脉。 技术层面以及人脉都握在他手上。 顾江年抽走的是资金,在明面上抽走了这些。 说白了就是虚晃一枪。 在别人跟前装就算了,在他萧言礼跟前大可不必。 “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打探军情了?”
顾先生乐悠悠的望着人。 顾江年这一句带着绿茶味的话让萧言礼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坐在对面气的翻了好几回白眼:“我是那种为了女色两肋插刀的人?”
顾先生这人,戳人心窝子素来不怕人痛,悠悠冒出一句:“说的好像当初抛弃我来首都的人不是你似的。”
萧言礼觉得,这人是真会聊天。 太会聊天了。 聊着聊着天就死了。 萧言礼端着杯子狠狠的喝了两口水,想降火,喝了两口才发现手中端的是杯绿茶。 哐当一声搁下杯子:“难怪给老子上绿茶。”
在萧言礼眼中,顾江年这人时常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正儿八经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翩翩君子味儿;吊儿郎当起来整个就是一痞子样。 且痞起来没人兜得住。 萧言礼气的频频点头,也不想跟顾江年瞎几把扯了:“行行行,我也没法儿跟你这种人聊了,老子为了你的江山大业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天上过的,回来你还摁着头磋磨我,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这是过了河就拆桥,上了树就拔梯,典型一白眼狼儿啊!”
萧言礼气笑了。 顾江年的宏图大业谋划的好啊,将他也圈进去了,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原以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人整的跟凤凰台里那些女人似的,拿了钱就不认人。 人家事后最起码还来个反馈,他顾江年倒好,将无情无义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叫一个寒人心啊! 顾江年见人炸了毛,赶紧顺毛。 心想,顺完老婆顺兄弟,他也是够累的。 “消消气消消气,别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顾江年也是有样学样,把姜慕晚今儿气自己的话拿出来给气了萧言礼一顿。 “你——————” “行,我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他算是明白了,今儿是送上来给人盘的, “你两准备怎么办?前有狼后有虎的,席家不是好惹的,天家更甚,指不定现在暗地里多少人盯着你们呢!”
宋家的处境此时确实是不好。 若无顾江年,倒也还是能硬气下去,可此时、只怕是得多方思考。 总的站一方。 不是天家就是席家。 “制度的推翻总该有个流血流泪的过程,选择谁的前提是,谁能带给我们更大的利益,”顾江年一番话说的似是而非模棱两可。 萧言礼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捉住了中间的两个字:“我们?”
顾江年点了点头:“我——和宋家。”
在顾江年的心目中,他和宋家早就是一体了。 他现在的所有谋划都将宋家包含在内。 萧言礼虽有所错愕,但也点了点头。 “能问下为什么吗?”
他好奇的是如顾江年这般人,现如今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是爱屋及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余情感包含在内? 顾江年想了想,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的话那一定是他没有的,姜慕晚都有。 男人思绪飘忽了一阵,道:“我在宋家身上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什么?”
“家庭的和谐、团结、以及无法触摸到的温暖。”
萧言礼沉默了。 他知晓顾江年人生前半程道路的不顺畅,自然也能理解他今天所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历经过家庭破碎的人渴望的是家庭的温暖,一个被算计的险些丧命的人需要的是家族的和谐,他跟姜慕晚之间。 恰好! 他缺的,她都有。 他默了片刻,才道:“邬越安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我前几日听她打电话提及了你的名字,首都这边的风向,着实不太好把控,你注意安全。”
这日,萧言礼离去。 而另一方,包厢里,酒过三巡,乌烟瘴气的味儿不仅没散,相反的还越来越浓厚了。 这姐弟二人跟一群没脑子的纨绔子弟坐在桌子上就差端着酒瓶划船,整个六啊六出来了。 宋思知心里虽说嫌弃的不行,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忍耐力。 坐在宋思慎身旁,倒也是来者不拒,别人问什么,答什么。 连带着有人好奇姜慕晚跟顾江年的事儿她也能像模像样的说几句。 整的这么个国家重点培养的科学家落了凡尘,跟她们一群公子哥儿称兄道弟起来了。 酒桌上,总归是有那么几个嘴上不把门的。 往日里宋家姐弟架子端的高,一年也下不了两次凡,今儿下凡且还好巧不巧的被她们撞见了,于是乎,有那么几个喝多的了,嘴瓢了。 拍着桌子勾着宋思慎的肩膀跟人称兄道弟:“兄弟,我可跟你说,我听我家老头子说了,你们最近怕是要不好过。”
宋思慎端起酒瓶,微微低着身子给人倒了杯酒,问道:“大哥你给我指条明路。”
“你知道你姐的项目为什么没了资金拨款吗?你知道你爸跟你姑下来为啥没了项目而是频繁的去搞什么讲坛讲座吗?”
宋思慎倒的酒,似是很受用,他倒一杯,他喝一杯。 老鼠尿灌多了,也就上头了。 “我家老头子说,那可都是上头的意思,”那人说着,一手勾着宋思慎的肩膀,一手拿食指指了指天。 “上头有意让你爸跟你姑多培养出点有用的人才下来,好——————。”
“好什么?”
宋思慎给人倒了杯酒,又追问道。 “架空你们宋家一方独大的能力,”那人说着,似是颇为同情宋思慎,重重的拍了拍人的肩膀。 神志不清的望着他,一脸惋惜。 看着宋思慎的目光活像个看着将死之人似的,就差摇头叹息感叹他即将英年早逝了。 宋思慎扯了扯唇瓣,伸手将人的手从肩头扒拉下来。 “这都是你家老爷子跟你说的?”
“嗐!”
那人叹了声:“他怎么会跟我说这些,这都是他打电话跟上面的人聊的。”
宋思慎望了眼宋思知,后者与之对视一眼,将目光优哉游哉的落在了邬越川身上。 二人及其默契且不约而同的目光齐刷刷的落过来时,让邬越川吓出一身冷汗。 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总觉得自己被饿狼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