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9月、顾江年与宋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个协议内容可概括为:护他宋家姑娘周全。 而顾江年在其中私自加了一项:保他宋家平安。 这日清晨,方铭应顾江年的要求,来的及早,六点三十五分,天色将亮,姜慕晚这日睡的迷迷糊糊被扎了针,一点点细微的疼痛未能将人弄醒,惊颤了一下,极快就好了。 慕晚这一觉,睡的不甚安稳。 她做了一场梦,梦境中、与宋蓉在医院长廊上的那一幕又重演了,她哭的撕心裂肺,情绪压抑至极点。 心脏似是被只手狠狠的抓住,难以喘息。 这日清晨,顾先生将书房电脑搬至卧室,靠在床头处理工作邮件,床边,开了盏阅读灯,提供光亮、慕晚跟只小猫似的窝在他身旁,安静又乖巧,长发披散在脑后,凌乱中带着些许懒散的美。 顾先生不时看电脑,不时伸出修长的指尖敲击键盘,似是有意控制,即便是在安静的卧室里,也听不出键盘的声响。 偶尔伸手摸摸慕晚的脑袋,安抚着她,给予温暖。 这日清晨,君华副总曹岩发了封邮件过来,说是不好处理,需要顾江年给点指示。 这不好指示的原因,是因洛杉矶分公司投资部经理有些疯狂而又大胆的举动。 且这疯狂而又大胆当中带着那么几分可行性。 曹岩曾评价这人,跟早年间的顾江年有那么几分相似,都是疯子。 干脆利落,大胆而有手段。 这日清晨,顾江年在这封邮件上花了些许时间,期间、起身给慕晚换了次吊瓶。 坐回床上时又将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正在细细查阅,分析文件的可行性时,躺在身旁的人猛的一个惊颤,纤细的脚丫子踹在了他的腿上,将搁在膝盖上的电脑踹到了床榻边缘。 而慕晚的这一个人惊颤,也将看文件入神的顾江年吓到了。 实属罕见。 慕晚的惊颤尚未结束,迎来的是这人在睡梦中的抽抽搭搭声,吓的顾江年来不急管被踹至床沿摇摇欲坠的电脑,急忙俯身将人揽至怀里,轻轻的安抚着,且唤她:“蛮蛮、蛮蛮。”
这日清晨,姜慕晚做了场梦,仍旧是医院长廊里的景象,她与宋蓉在拉锯着,与那日不同的是,朦胧中,她听见了顾江年的轻唤声,蹲在病房门口放声大哭的人回眸,便见顾江年披着晨光踏步而来。 “宝贝儿,做梦了?”
顾江年的轻唤声将她从梦中拉出来。 慕晚一睁眼,就见到了满面温柔望着她的顾江年。 朦胧泪眼中,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乖宝,”男人温软的话语声响起,低低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瓣,万般怜惜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不哭了,恩~,”男人伸手拂去她脸面上的泪水。 温柔的话语声在她耳旁炸开,那淡淡话语声带着几分哄骗的腔调。 慕晚仍旧没从那场梦境中走出来,即便已经过去几日了,仍旧还是有阴影。 “宝宝,”顾先生见人不言语,有些慌,低低亲了亲她的眼眸。 这一亲,顾太太回过神来了。 将消声的人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伸出吊水的手搂住顾江年的脖子放声大哭,哽咽着去寻他的唇瓣,在这昏昏沉沉又令人易起欲.望的晨间加深了这个吻。 顾江年一手落在她脑后,一手抚着她的面庞。 回应着她的吻。 直至许久,一吻停歇。 “做噩梦了?”
男人温软的嗓音细细响起。 若这日,姜慕晚没有在吊水。 若这日,她身体无恙。 这一吻之后应当是一场及其漫长的欢爱,往死里去的欢爱。 毕竟、时隔许久、 毕竟,她们二人都贪恋着对方的身体。 “恩、”慕晚软糯糯开口。 紧接着又道:“梦见妈妈不要我了。”
姜慕晚这话,让顾江年心头一软,伸手抚摸她的额头,轻轻斥道:“傻,你是妈妈十月怀骨肉相连的亲生女儿,怎会不要你?不多想,恩?”
男人柔声细语的哄着她, 顾江年这话,没有依据,若此时萧言礼在定然会说他违心。 什么骨肉相连亲生的?这话他自己信吗? 他难道不是顾源的亲生儿子吗?还不是险些死在亲爹手中。 顾江年明知这个世界的残忍,却还去织就出一个美丽的谎言去欺骗姜慕晚。 许久之后,萧言礼亲眼见到了顾江年用美丽的谎言欺骗姜慕晚,问他,为何。 男人浅笑了笑:“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我老婆,不需要历经这一切,所有的苦我都尝过了,所有的弯路我都走过了,我为何还让我老婆去历经这一切?”
我从黑暗中而来,但仍旧心向朝阳。 “难受,”慕晚哽咽抽搭着。 “好了好了,乖、不难受,我们给妈妈打个电话?”
顾江年温声细语的哄着人。 慕晚吸了吸鼻子,糯糯开口:“不要。”
这日清晨,顾江年花了极大心思将慕晚哄睡。 在醒来,日上三竿。 首都有关于宋家的流言蜚语也在满天飞。 慕晚披着晨袍从卧室出来,面色有些寡白,长发散在脑后,显尽了慵懒之意。 站在卧室门口的人视线四处寻了寻,见顾江年站在窗边抽烟,趿拉着拖鞋向他而去,行至身后,伸手圈住了男人腰肢,寡白的面庞在他宽阔的后背缓缓蹭了蹭。 一副将睡醒且又有那么几分不耐烦的模样。 顾江年伸手握住腰间的掌心,微微转身,将人圈进怀里,温厚的大掌在她后背缓缓的游走着,话语清浅:“醒了怎么没喊我?”
“费劲!”
慕晚咕嚢着。 顾江年轻声失笑:“希望你以后使唤我的时候也觉得费劲。”
“要出门?”
慕晚昂头望着人问道。 这日的顾江年,不同往日,一身正装在身,是往日出门上班的装扮。 后者点了点头:“要去趟公司,让宋思知过来陪你?”
慕晚在他身上蹭了蹭面庞,温温道:“你去吧!不用管我。”
“好,”顾江年很放心,毕竟首都是姜慕晚的专场。 “中午回宋家吃饭,分开去还是我来接你?”
“我准时到。”
这日清晨,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 目的地不同。 另一方,庄严肃穆的大楼里,各色西装革履的人四下穿行在整栋大楼里,面上挂着严肃的神情、 有一男人,拿着文件夹,穿行至走廊,推开了一扇厚重的木质门。 将进去,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且道:“宋家那边?”
坐在上位的男人未曾吱声,低首翻了翻手中文件。 直至良久,伸手抽出钢笔,在上方哗哗哗的写出自己的大名:“安排车辆,去宋家。”
“明白,”那人说着,退了出去。 临近中午时分,一辆低调的红旗车缓缓的停在宋家门口。 当站在宋家门口时,开门的俞滢骇了一跳,望着人有那么几分失神。 最终,还是那人望着她点了点头,低沉的话语徐徐道来:“好久不见。”
俞滢猛一回神,望着人点头回应:“好久不见。”
“宋老在吗?”
“在,请进。”
俞滢乍见眼前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惊。 大抵是往日在电视新闻上见到居多,即便私底下见到了,也鲜少有会当面说话的时候。 以往本就少,之后更加拉开了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距离。 这日、俞滢去书房请老爷子时,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出去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日,宋家的客厅里,阳光洒下来落在窗边,老爷子与人坐在客厅里,而宋蓉亲自端着茶水上来之后,屏退了所有的佣人,似是为了避嫌。 俞滢不知二人言语了什么,只知这场谈话结束的极快。 那人离去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道了如此一句话:“刨去科研学者的身份,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老爷子我无心权政,只求子孙后辈都能各自婚嫁,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宋老身正清廉,但似乎忘了,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晚辈身居高位,并不算容易——————。”
各有所求,谁都没有错。 他离去,俞滢从楼上下来,见自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沉思,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父亲——————,”俞滢试探性的喊了声。 老爷子摆了摆手。 俞滢就此止住了话语。 且片刻,只听老爷子道:“让蛮蛮直接回c市,中午不用过来吃饭了。”
“可——————明白,”俞滢一句可是后面所有的话语都止住了,转身迈步前去拿起手机给宋蛮蛮去了通电话。 而这日,姜慕晚从公司出来,正在前往宋家的路上,接到俞滢的电话时,有些惊讶。 俞滢简略的将今日来家里的事情告知姜慕晚。 后者闻言,脚下本是踩刹车,却点错了地方。 幸好,她反应极快。 “怎么了?”
俞滢在那侧听到姜慕晚倒抽了一口凉气,稍有些震惊,连带着询问的话语都带着那么几分焦急。 姜慕晚定了定神:“没事儿,我知道了,那我们今晚直接回c市了。”
“好,爷爷有事会跟你们联系,”俞滢轻声叮嘱。 “你们当心。”
姜慕晚安心吗? 不安。 及其不安。 在明知顾江年跟席家也没有那么多牵扯的情况下,她仍旧是感到不安。 四九城里,阴谋诡计太多、、 慕晚接到俞滢电话之后给顾江年去了通电话,那侧解释完,顾江年有片刻的沉默,但这沉默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这日傍晚时分,顾江年跟姜慕晚二人乘专机回c市,归顾公馆时,惊醒了准备休息的余瑟。 一连几日,因着这夫妻二人不在家,余瑟带着何池将顾公馆山头上的果树都收拾了个遍,,忙忙碌碌好几日,原想着明日二人还不回来就打电话的,不曾想今夜归来了。 余瑟见了姜慕晚,乍一见,只觉这人面色有些难看,但实际又说不上来哪里难看。 牵着她的手左右瞧了瞧,关心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余瑟的关心让姜慕晚心头微微动荡了几分,突然间,一分自责涌上心头,她想、如果她留在了首都,那与余瑟的缘分想必也是到头了。 多年之后若是想起来,会不会后悔。 亦或者,她拉着顾江年一起留在了首都,这位历经半生沧桑的老太太会不会晚景凄凉? 她不能如此做,姜慕晚想。 她没有资格如此做。 “没有,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她轻轻开口,宽慰着宋蓉。 “工作是忙不完的,还是要注意身体,你们年轻人不常说,钱没花完人不在了是世间惨事吗?”
人生最凄惨的事儿莫过于,活着没钱花,死了钱没花完。 这是宋思知的经典名言。 姜慕晚对这句话实在是太过熟悉。 她用这句话在自己跟宋思慎这里,不知弄走了多少科研经费。 宋思知的原话是这样的:“人生最凄惨的事儿莫过于,活着没钱花,死了钱没花完。看眼下我们三个人的情况,我可能是第一种,你们俩可能是第二种,所以、要不要综合一下?让我活着有钱花,你们死了钱也花完了。”
姜慕晚站在客厅,乍一听余瑟这句话,笑出了声:“不会的,妈妈放心。”
“晚餐用过了吗?”
“用过了,您是不是要休息了?”
慕晚见余瑟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针织衫,这模样,要么是准备睡了,要么是被吵醒了。 余瑟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准备了。”
“也不早了,那您去休息。”
余瑟点了点头,温婉笑着告知慕晚。说她这几日弄了许多果酱与罐头,明日起来在带她去瞧瞧,愉悦的同慕晚分享她的劳动成果。 顾江年望着婆媳二人站在一处浅声交流,嘴角的弧度始终不曾弯下去。 他想,幸好。 幸好宋家老爷子明事理,也幸好,自己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