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悬,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如此夜景本该是极美的。 可顾江年没那劳什子的心情欣赏,不仅没有,且肚子里的火随着屋外的蛙鸣声越来越浓厚。 男人就着盏盏暖黄的地灯站在床尾,面色阴寒,压着火不紧不慢的将脖子上的领带缓缓解开,扬手丢在长踏上。 本是衣衫工整的人这会儿有那么点痞子样。 白猫四脚朝天躺在床尾听闻声响,掀开眼皮子看了眼他,翻了个身,又睡了去。 这一看,看的顾江年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伸手将身上西装脱下来,拽着白猫从床上拎起来,将它扔在了地毯上。 吓得白猫嗷嗷叫。 慕晚在一阵惨烈的猫叫声中惊醒,惊慌的视线向后落去,恰被顾江年捕捉到。 这一抹惊慌,跟灭火器似的,让顾江年火气消了大半。 自上次绑架案之后,慕晚夜间睡觉时有惊颤。 猛被惊醒,见是顾江年,呼吸都平稳了些。 哑着嗓子问道:“刚回来?”
顾江年身形未动,火气是消了大半,但火星子还在;于是、不轻不重的恩了声,算是回应。 就这么不轻不重的一个恩字,叫姜慕晚嗅出了这人情绪不对。 往常不是没晚归过,但往常的每一次晚归这人都轻手轻脚的没把自己弄醒。 今晚有些不对劲。 瞧他那神色,一脸风雨欲来的架势。 慕晚抹了把脸,半撑在床上的人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琢磨着关心问道:“证监局那群老东西为难你了?”
姜慕晚话语落地,顾江年脸色没有好转,且还更黑了几分,阴嗖嗖的盯着她,似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顾江年这么瞅着她,瞅的姜慕晚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顾江年这么一吓,吓的姜慕晚睡意全无、 莫名想起了那根擦着自己后脑勺过去的烟头,落在被子里面的手紧了紧。 这狗男人,吃醋了? 不应当啊! 姜慕晚心中疑惑咻咻而过,猜测、推翻,推翻、猜测反反复复。 数秒过去,她慢悠悠的挪到了床尾,半跪在长榻上,伸手搂着人的脖子,望着人冷寒的脸面道:“怎么了?”
顾江年仍旧身形未动,低睨着她的视线紧紧的锁着她,硬邦邦甩出一句话:“不跟我解释解释今晚的茶局?”
他将茶局二字,咬的极重。 冷涔涔的视线盯的姜慕晚心里直打鼓。 “约了季亥聊聊华众起诉几位老总的事儿。本意是想让公司内法务部解决的,但想了想,季家这条线往后兴许用得上,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季言庭,晚上具体聊了聊。”
顾江年凝着她的视线松了半分。 想来这句解释还是有点用的。 公事,他能说什么? 再说就是自己小气了。 但顾江年心中的气可不会就这么消了,伸手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臂弯扒拉下来,望着她阴阳怪气道:“怎么聊的?”
姜慕晚:..........什么叫倒打一耙?这个狗男人今儿可真是实打实的给演绎了一番。 她可从没质问这人去凤凰台聊事情是怎么聊的。 “能怎么聊?”
她问,半直起的身子缓缓的跪了下去,正儿八经的凝着他。 顾江年听闻姜慕晚这句能怎么聊,险些给自己气笑了,也不说话,宽厚的掌心落在姜慕晚瘦了两圈的腰肢上不轻不重的捏着。 捏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什么叫温柔刀? 顾江年面色无波无澜的瞅着姜慕晚,端的是平和,可手中的力道没减半分,起先,是缓缓的捏着,到了最后,见姜慕晚不言语,下手的力道越来越狠。 捏的她汗毛耸立,背脊紧绷。 不得不开口解释:“下楼梯踩空了,人家扶了一把。”
姜慕晚原以为这解释可以了,结果听顾江年凉飕飕哧了句:“那他下手还挺准的。”
“意外意外。”
“哪儿不能扶非得搂腰?”
“人的下意识举动思考不了那么多,等他琢磨清楚要扶我哪儿的时候我估计已经问候大地了,旧伤未好又加新伤,顾先生恐怕有守寡的风险。”
姜慕晚觉得自己有点难,难在她今晚要是跟顾江年杠的话,这狗东西肯定不让自己好过,能屈能伸乃大丈夫,低头认错总好过被磋磨,可这错认的有些不服气。 于是、她话锋一转,捅了一刀下去:“顾先生难不成想守寡?”
“你能想我就不能想?”
狗男人轻佻眉望着她,不咸不淡问道。 姜慕晚笑了笑:“想来想去多没意思?不如我俩放彼此一条生路?互相成全。”
呵、、、、顾江年冷嗤了声,伸手将半跪在床上的人往后推了推,姜慕晚跪坐在了被子上,只听人冷笑道:“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言罢,顾江年也懒得跟她掰扯,一边解着扣子一边往浴室而去。 “狗东西。”
“你说什么?”
顾江年步伐猛的顿住,拧眉望着姜慕晚。 后者依旧坐在被子上,一脸坦然:“我说你喝多了。”
“你确定?”
他不信。 慕晚一本正经点头:“我确定。”
顾江年进了浴室,慕晚一直坐在被子上,听见浴室的哗哗流水声才动了动,见白猫蹲在床尾不远处,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她赤脚起身开了门,放这个小可怜出去了。 数十分钟后,顾江年满身热气从浴室出来,姜慕晚又窝回了床上,抱着被子倒也没睡, 睁着眼睛望着墙角的地灯,脑海中盘旋的是今日与华亚的交锋。 “睡吧!”
滚烫的身子贴上来,姜慕晚身子往前去了去。 才挪了几厘米,顾江年大手一捞又将人捞了回去,她又想往边缘蹭,引来了男人的不满:“干什么?”
“热--------。”
“天凉就扒着老子不放;天热就把老子踹开,姜慕晚,老子是你买的电热毯吗?”
本是侧躺着的人被顾江年阴着脸给摁平了身子,且还是及其细心的避开了她受伤的肩膀。 闹老闹去,姜慕晚也起了脾气,望着顾江年冷声斥道:“你干什么?”
午夜,二人皆有情绪,顾江年冷飕飕的凝着姜慕晚,而后、俯身,一口咬在她肩头。 咬的姜慕晚嗷嗷叫,满嘴脏话问候他祖宗:“顾江年,你个狗东西,你他么咬我,我日.你大爷。”
“姜慕晚、我告诉你,你我之间,没有生离,更不会有死别。”
姜慕晚微微呆住,只听顾江年在道:“季言庭对你心怀不轨,你若明知还往他跟前蹭,老子不是弄死他,就是打断你的腿。”
“你发什么狗疯?”
姜慕晚伸手将半撑在自己上方的人狠狠推开。 “整个c市多的是女人对你有意思,从你公司女下属在到各种豪门闺秀,那我是不是能要求你在家里闭不出户?”
“我能律己,你能律人吗?”
顾江年这话的言外之意无非是他会严格要求自己,不去犯错误,但姜慕晚是否能要求季言庭也如此? 一句话,堵住了姜慕晚接下来的所有言语,二人相隔甚近,望着彼此,无论是语气还是面容都及其不善。 都能近距离的看到来自彼此眼中的冷酷。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无情,哪怕你们躺在一张床上干着无比亲密的事情,但吵架时还是会懊恼自己发挥不当。 “道德是律己不是律人,”姜慕晚开口望着顾江年一字一句道。 “身而为人,不仅要律己还要能抵制外界的诱惑。”
“你能吗?”
姜慕晚沉声反问。 “我能,”两个字,字字千金重。 顾江年口中说出来的那两个字,掷地有声,砸在姜慕晚的心头让她身心荡漾。 我能,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人心中思绪万千。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
姜慕晚反问。 顾江年被她这声反问,问的哽了一下,他不是觉得姜慕晚不能,而是觉得季言庭不能。 男人跟女人在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上截然不同。 顾江年撑着身子,居高临下望着她,眉头紧拧,落在枕头上的那只手缓缓缩紧,握成拳。 “你只信任你自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不被红颜祸害,觉得其他人都是凡夫俗子活该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俗套剧情,你这番警告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有不检点的可能性还是觉得我迟早要绿了你?”
顾江年防范心很重,姜慕晚一早就知晓,但如同今日这般言语出来,还是头一次。 人一旦沾染了感情,难免落俗。 顾江年也不例外。 他起身,将笼罩在姜慕晚身上的影子挪开:“绿了我或者守寡,难道不是你的终极目标吗?”
姜慕晚:...............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你要是律己能给那么多女人揉腿?”
“你要是能行会喊那么多男人老公?”
姜慕晚:............ “滚你妈逼!!!!”
砰—————— “姜慕晚、老子要扒了你!”
这夜,交谈及其不愉快,终止在姜慕晚用了巧劲将一个一米八八的大男人踹下了床,砸的地板砰砰响,终止在顾江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 清晨,顾江年睁眼,二人中间横着抱枕。 大抵是昨晚被气的不行,他伸手,抽出抱枕哗啦一声丢在地上。 随后起身,进了浴室。 慕晚醒来时,抱枕被丢在了地上,顾江年赤条着上半身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 “我渴-------” 男人往衣帽间去的步伐一顿,侧眸望了眼抱着被子蓬松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的人,潜意识中,脚尖微动,走了两步,想起姜慕晚昨夜的恶行,又折了回来。 渴?自己解决。 “顾江年------。”
见人步子折回来,姜慕晚没好气的沉声喊了一句。 “干什么?”
“我渴。”
“昨晚踹老子的时候想没想过今天?”
这个狗东西!!!!! “滚、老娘迟早有天换了你,”姜慕晚抄起床上的抱枕朝着人砸过去。 顾江年伸手接住抱枕,一扬手又给人扔了回来。 “敢二婚,华众跟达斯你都得分老子一半,到时候老子拿着你的钱去凤凰台摸大腿,去水云阁搞小姐。”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娘回头去找宋思知要毒药,毒残你,毒到你半身不遂,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是怎么拿着你的钱去养小奶狗的,老娘不仅要养小奶狗,还要在你顾公馆的每一个房间里都养一个,让他们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睡你老婆。”
“姜慕晚-------------,”顾江年怒喝。 “顾江年------------,”姜慕晚气炸。 “你个小贱人-----------。”
“你个狗男人--------------。”
“畜生-------------。”
“禽兽-------------。”
一早,兰英便觉得气氛不对,隐隐觉得这二人又吵了架,但未曾亲眼所见,也不确定。 一顿早餐,吃的波诡云谲。 往常还能聊两句的人这会儿各自安静,均是默不作声。 候在一旁的佣人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低着头喘息都微弱了些。 期间,顾江年手机响起,他拿起看了眼,而后睨了眼姜慕晚,后者见此,语气不善怼了回去:“看什么看?”
兰英闻言,一愕、错愕的眸子落在姜慕晚身上带着几许不可置信。 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 顾江年呢? 抿了抿唇,没有要跟姜慕晚撕逼的意思,反倒是慢悠悠的拿起电话,接起、一声漫不经心的话语溢了出来:“姜总。”
这通电话,来自于姜临。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姜慕晚有瞬间的后悔,斗志昂扬的人气焰消了半分。 “您抬举,”顾江年开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落在桌面上缓缓的敲了敲,指了指跟前的水杯。 兰英欲要伸手去端杯子,却被姜慕晚抢了先。 兰英:........... 姜慕晚行至一旁接了杯水,及其狗腿的搁到顾江年跟前,且还急切歪了歪脑袋,似是想听一听姜临清晨联系顾江年是何意。 顾江年呢? 拿着手机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那边去了去。 “一定。”
想从顾江年的言语中窥探出些许有用的信息似乎是不可能的,这男人的嘴格外严实。 姜慕晚这番能伸能屈的动作叫兰英愣住了。 男人倚在椅子上,将手边电话换了个位置,端起姜慕晚倒的水喝了一口,一杯凉水。 他复又伸手将杯子搁了回去。 “好的、”顾江年三言两语的收了电话。 侧眸,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姜慕晚,唇角牵了牵似笑非笑问道:“想知道?”
姜慕晚点了点头。 顾江年笑意沛然,端起杯子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说出一句极为欠揍的话:“就不告诉你。”
姜慕晚:..........这个狗东西。 “又在骂我是不是?”
顾江年现在可谓是练就了一身听腹语的好本事。 即便是姜慕晚不说,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没有,我在想怎样才能让你告诉我,”慕晚忍了忍,毕竟是有求于人,姿态要放低。 万一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亏的还是自己。 顾江年修长的指尖落在杯璧上,望着姜慕晚,而后俯身,好似及其怜惜的亲了亲她唇瓣,用最温情的腔调说着最欠收拾的话:“你使劲儿想,好好想,想破脑袋我也不会告诉你。”
姜慕晚:........... 兰英:.............. 连输两场,好不容易掰回一局,顾江年的心情何等愉悦啊! 他端起杯子喝干了最后一口水,而后起身,准备离开。 只听身后姜慕晚凉凉话语悠悠传来,姿态端庄的坐在椅子上问道:“你知道你刚刚那杯水为什么是凉的吗?”
顾江年:............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不想知道。”
“即便你不想知道但我还是要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是自来水。”
顾江年:.............. 兰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