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便是:“王爷,末族出事了。”
毕苟几乎恨不得把这颜显贞提着扔进海水里去,少主这才刚上岸,本就病着还连口气都没有喘过来,这颜显贞是急着投胎吗?方景城却只拉着颜显贞细问:“出什么问题了?”
方景城被困在府上三十八日待以战止战,被困在墓室里十日待重见天日,被一路追杀近半月待重返丰国,又在海上耽误了时日,这么多天,足以让任何一个地方发生一场剧变。丰国的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得皇上圣谕,暂代都统之职,管理末族与瘴戾三族,并彻查末族及高沙族族长流七月向祈国私贩兵器之事。方景梵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职位,也不是很喜欢来查这个真相,但没有胆子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掩着鼻子进了这十万大山瘴气林,今日这里虫子明日那里是蛇蚁,他上山一路走走停停两个月,几乎一路都在咬着牙阴着脸,没有半分好脸色给他的妻子温琳看。方景城身上许多好品质他一样未习得,倒是这出手狠辣学到了十成十,他打起温琳来时,总是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打一样,平日里还好,尤其是温琳早先提议,收祈国商户重税的案子,让方景梵在皇帝面前得了褒奖之后,方景梵甚至愿意跟她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只可惜温琳闹出了流七月私贩兵器之事,一下子让方景梵颜面扫地不说,还让左相胡膏出尽风头,方景梵从头到尾都只能唯唯喏喏地跪在地上跟大臣一起呼万岁,别的什么用也没有。此次又是来末族查兵器之事,方景梵哪里会对温琳有半分太子妃的尊重?不掐死她,已是看在她长贤公主的身份上了。有情人,终成怨偶。其实这件事,并不是很大,方景梵稍微有能力的话,很是轻松就能遮掩掉,更不要提方景城跟温琅是打过招呼的,此事,他需要给方伯言一个,还流七月一个清白。不知是不是温琅日理万机太过繁忙,他似乎将这个事儿忘了。于是只留下了太子妃娘娘,曾经的祈国长贤公主一个人查找真相。此真相不好查,一查便是要将整个末族和高沙族的生意连根拔起,收进方景梵自己囊中——假借查案之名行污秽之实,这种事再常见不过。若不过是普通的生意,颜显贞也不会如此激动了。流七月掌管末族之后,因为高沙族与末族挨着,便干脆将两族打通,方便管理,两族合称末族,他当时问方景城要末族这块地方,也是因为末族连着商洛通着外面的世界,他在这里大肆做兵器生意,便能大肆敛财。末族人五十岁以上皆已死去,五十以下之人皆为奴,这是傅问渔当时做下的壮举,他们为奴之时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锻造兵器。方景梵他看见了,眼红了。在他看来,他一直被方景城压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手中无兵,一个手中没有实权兵力的太子或皇帝,就是个废物傀儡,如何跟一个虽无兵符,但依然可以号令大半个丰国大军的战神将军比?他的野心与豪胆,在温琳的悄声怂勇之下,开始了不该有的迅速膨胀和发酵,贪恋一起,就是再也收不住的。太子妃娘娘温琳给京中皇帝去了一封信,信上说:臣媳幸不辱命。于是这些日子,方景梵在末族管理末族和其他族落日常之事是假,查流七月私贩兵器是假,每日四处想着要将这些人招为自己兵马是真,毕竟现成的兵器和银子都在这儿,他完全可以迅速组出一只强大的队伍来。“所以王爷啊,现在太子殿下在末族里四处招兵买马,蛮族的大力士您是知道的,那是一个顶十个用的蛮人狂人,巫月族的毒您也清楚,那往大军中撒一把,就是让这些兵疯狂着去送死挡刀子,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太子殿下,想要这一只这样的军队。”
颜显贞担忧地说道,拱手垂眉望着方景城,这个事儿太大,牵扯到皇家,他必须等方景城拿 主意。“这件事已经多久了?”
方景城按了按身上一处伤口,让颜显贞冷静下来。“快一个月了,太子殿下这是玩着命地要自立军队,而且王爷你是知道,末族他就在商洛旁边啊,这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五六日就够了,商洛往些时候练兵因为对末族信任,有时候直接是拉进十万大山里操练的,以免被皇上的人发现,现在太子愉=殿下这般,我们已是蛰伏在山林中,许久不敢有何动作了。”
颜显贞愁声道,唇齿相依的末族,这会儿被他人抢走了,颜显贞当然不能不急,一来守连着的纵连之线将要崩溃,二来自己的大军也没法子进行操练,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会暴露,那可就真是玩完了。方景城靠在椅靠上,眸光微合,只睁着半道眼睛,神采不是很飞扬,跟往日里那个总是目光凌厉的少主相去甚远,好像暗藏了许多的话在眼中,而那话又太沉重厚实,所以挡下了方景城全部的明亮。方景城,你当以天下来接我,以太平来接我,以我夫君之名,来接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等我,我很快就来接你。方景城此次回来目的无它,应了傅问渔与沈清让的重托,要将这毫无兴趣的天下拿过来,接他心爱的女人,他击掌的好友回来。天下,很大很大,大到目不能穷及,人不能尽足,但也很小很小,小到只在一副副画好的地图上,手掌一挥,这便是天下。然后他的眼皮抬起,一点点凝成最冷厉的光,像是恶狼的眼神,狠辣,残忍,嗜杀,暴戾,所有阴暗面的词用在他这双眼睛上,都不为过。他决定,先从这小小的末族开始,来撬动整个天下,捏紧整个天下,将他安放在一个叫太平的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