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位神了,世上能有她这么蛇蝎心肠的神吗?“小开公子,您也请。”
那人顺带着把小开也叫上去。傅问渔的笑意便散得干干净净,看来这请他们的人,是尤家的了。长老楼前的高台上设筵席,席地而坐,高位无人敢去,左边坐着卓家和蓝家,右边坐着尤家,傅问渔被请入尤家上方的席位上,一入座,尤三娘便凑过来向小开敬酒,傅问渔替他挡下:“小开年纪还小,身子又大病初愈,不宜饮酒,我来替他谢过尤三娘。”
她说着将碗里的酒一干而尽,也不等尤三娘反对。尤三娘也终于被傅问渔磨掉了耐性,冷笑一声:“异人好酒量。”
“过奖。”
对面卓燕掩嘴发笑:“尤姐姐也真是不怕吃闭门羹,这都第几次了,人小开公子对你没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尤三娘晃着手里的酒杯笑看卓燕:“小开公子对我有没有意思这东西说不准,但我倒觉得,异人对你卓家,肯定是没有意思的。”
卓燕眼色一寒:“怎么,难道异人对你尤家就有意思了?”
傅问渔抬抬眉,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对谁都没有任何意思。蓝长老颤颤巍巍起身,拐杖顿了下地面,呵斥道:“卓量,尤施,你们二人身为家中长老,就是这么带后辈的吗?”
卓量是个年纪看不上不过四十多岁的男人,尤施要年长些,估摸着得有个五六十岁了,三长老里年纪最大的,便是蓝长老,他起码活了一百岁了。所以他敲一敲拐杖还是有用的,至少卓长老和尤长老都把自家后辈拉了下去,族中大事,他们这些小辈还没有资格插嘴出声。小辈们安静了下来,就轮到这些老不死的上场,蓝长老试过跟傅问渔修复关系,但傅问渔她似乎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所以蓝长老这张老脸皮也懒得再拉下来,他走到傅问渔跟前,敬了她一碗酒,什么客套也没有,直入正题。“异人为百神之列,请归位。”
他说着手一指,指向前方不远处的立着的神像。傅问渔隔得近了,才看清这个神像与下面的都不一样,这个神像半跪在地,头顶着一个圆盘,圆盘倒立银针,寒光毕现!傅问渔眸子一敛,看来他们对自己客气了那么久,是时候要让自己付出代价了。肖小开悄悄握住傅问渔手,眼中有焦虑。傅问渔拍了拍他手背,让他安心,起身站起来,看着这场中众人,反问蓝长老:“我听闻末族中有能者居族长,族长方有资格命令异人行事,如今看来,蓝长老您是这末族族长了?”
蓝长老胡须动了动,说道:“此处以长幼尊卑来请异人归神位,与族长有何干系?”
“按着您这意思,谁年纪大,谁就可以指挥掌控异人,那你年纪最大,所以你就可以了?”
傅问渔一双清亮的眸子含着淡淡冷光,是不是她在末族装着烂好人的样子装得太好了,连蓝长老这样的老熟人,都忘了她在望京城中是如何双手染血的了?“异人你百般狡辩,可是不想归位?”
蓝长老握紧了拐杖,斗嘴皮子,谁能斗得过傅问渔?傅问渔扬扬眉,笑看着蓝长老:“要让我踩着那银针归位不是不可以,但需得有一个令人信服的人出来,卓量卓长老是吧,您可知您的儿子在望京城是怎么死的?”
“你什么意思?”
卓长老神色微变。“蓝长老是否跟你说他是暴毙而亡的?”
傅问渔轻笑。“难道不是吗?”
卓长老手下一儿一女本是极圆满之事,哪成想他儿子卓罕德去了一趟望京城,回来的时候就把命留在了望京。傅问渔低着头笑,那事儿有些不太好说出口,但既然卓长老问了,傅问渔若不说,岂不是让长老被蒙在鼓里?所以她不无忧伤地惆怅一叹:“说起来,那卓少长老也是少年英雄,不曾想,最后死在了一个女人的肚皮上,说起来,谁信呢?”
那个女人叫妩娘,代替了傅问渔进了卓罕德的房间,给他下了一种叫鱼水游的毒药,毒发而亡的时候,睡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一丝不挂的傅念春。那是多久前的事?好像没有多久,可是傅问渔提起来的时候,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记忆中有些人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我儿身体一向健壮,怎么死得如此窝囊!”
卓长老显得愤怒难当,狠狠地看着蓝长老,“蓝长老我敬你是前辈,你可是有什么原因故意瞒着我!”
那事儿细说不得,一细说,要牵涉出一大片的人,一大片的事,蓝长老是个谨慎的人,他当然不会提起,他只是摇头说道:“卓长老就这么信一个外人的挑拨?”
“当年卓罕德少长老与傅家三子傅启明相熟,我想你们都是知道的吧?毕竟傅启明还在末族住过两年,可是巧就巧在,傅启明后来又死在了末族的马车里,我想总不会卓少长老杀的他的吧?”
“说起来,卓少长老跟原本京中当时的阅王爷关系也很好,倒是蓝长老与阅王爷走动疏远一些,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呢?”
什么叫胡说八道,什么叫血口喷人,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是啊!当年那些事明明是傅问渔一手策划,如今傅问渔是要把所有的罪证都扣在蓝长老头上了!反正当时在京中的情况只有傅问渔一个人清楚,那蓝长老都是有几分不解疑惑的,现如今便只能由着傅问渔巧舌如簧胡编乱造害死蓝长老不偿命。反正你卓家的少长老,很有可能就是蓝长老弄死的就对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那卓长老也算是听出来了。他倒也没有一下子就信了傅问渔的全部话,可是对蓝长老难免生疑,蓝长老不得了,他气得胡须一阵乱抖,拐杖指着傅问渔半天说不出话,这个女人这张嘴,还是一如当初在京中所见时那般恶毒!“你信口雌黄!”
最后他骂道。傅问渔无辜一摊手:“我只是说出当时的情况而已,蓝长老你何需如此动气?”
卓长老起身,半扶半架地把蓝长老扶回去坐好,又看着傅问渔:“你说的可是真的?”
傅问渔温柔一笑:“我只是把我所见,如实相告。”
卓长老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看着傅问渔久不说话,最后只一摆手:“我卓家,不认可蓝氏有权命令异人行事。”
“那我蓝家,也不会认可你卓氏!”
蓝长老气得差点要嗝屁,今日他们上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百神节的这请异人归位之事,就由他蓝家主持,以后的仪式由谁来掌事到时候再定。偏偏傅问渔这张嘴,像是刀子做的,三言两语挑拨得两家不和!蓝家和卓家彼此猜忌都不服气,这场中便只剩下尤家的人了,那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尤家矮胖长老辛辛苦苦地才站起身,乐呵呵对着蓝长老和卓长老行礼:“那看来今日这百神节请神归位之事,我尤家只好暂时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