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太君(1 / 1)

“敖武, 你要不想干就先回,敖刚回来替你。”

五爷说。  敖武为了回来帮忙请了一周的假,他说:“活儿还多着呢,等干完我再走。”

五爷有点生气, 反问:“你就不怕你首都的那位又闹事?”

敖武说:“爷爷, 白青是我妹, 她的活就是我的活, 我必须帮她干完。”

林白青是他妹,妹妹有事他哪能撂挑子。  各怀心思,卫军本以为自己是最优秀的, 听敖刚也要回来, 顿时蔫哒了, 因为敖刚在DE国据说马上要拿到永久居留权了, 这要回来, 就多了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兄弟了,他的竞争优势也就没了。  这搞的他胃口都没了,倒是便宜了顾敖文,吃的油光嘴滑.  幸好招娣眼疾手快抢了几块肉, 不然肉都要被他吃光了。  杂物满堆的院子里, 月光下突然的沉默。  招娣盯着顾培,忽而说:“姐, 我看过敖刚哥的照片, 好像跟小叔挺像的。”

几兄弟同时抬头,卫军说:“对对,假太君的长相是跟咱们小叔挺像。”

顾敖文说:“假太君皮肤太白, 不好看。”

敖武说:“他没有跟RI本女人谈过对象, 你们就别喊他叫假太君了。”

提起顾敖刚, 就不得不说说他的外号:假太君。  他是清北毕业的,出国大潮下,就准备出国发展,也很庆幸的,万里挑一,拿到了签证。  而就在那段时间,他跟一个叫玉子的RI本姑娘打的火热,还带着玉子姑娘来过东海市旅游,甚至悄悄带林白青出去,帮玉子姑娘看过病。  1929年,趁着国民政府大力禁止中医行医,一个RI本中药商人悄悄把顾老太爷抓了,问他‘买’几味秘药配方,顾耆不肯,然后就莫名其妙暴毙在RI本人处了。  讽刺的是等顾明兄弟把老爷子的尸体背回来,国民军拿着枪在抄药堂,进步青年们在纵火烧药堂,一把大火,几百年的老药堂被焚之一炬。  这算世仇了,顾明立了规矩,顾氏一脉行医,绝不给RI本人看病,也不给RI本人卖药。  敖刚当然知道这个规矩,所以瞒着林白青,再加上玉子一口普通话很标准,跟国人无异,林白青稀里糊涂就给看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玉子的真实身份的。  敖刚当然瞒着长辈们,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五爷听说后当场气炸,把敖刚喊到跟前,一口一声,大骂他是个汉奸,假太君。  敖刚铁口钢牙,说玉子只是个留学生同学,否认了恋爱一事,而且他去的也确实是DE国。  他出国整整三年了,一直单身,也就证明那个玉子仅仅只是同学而已。  但假太君这个外号从此就叫起来了。  他身在DE国,经常汇钱回来,寄来的照片又全是站在外国人中,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他就一直是五爷的骄傲,也是全顾家可以跟顾培比肩的存在。  而就他跟玉子之间的事,叫他欠了灵丹堂一笔钱,差不多是四万块。  四万块,这年头可是个天文数字!  ……  又要来个竞争者,顾家兄弟心态全崩了。  顾卫军说:“敖刚哥跟白青结婚,怎么生活,现在就把她带出国,不可能吧?”

林白青要守灵丹堂的,难不成他们两国分居?  敖文说:“两国分居,咱白青不会同意的,我最好,我一辈子不出国。”

五爷却笑着说:“我前两天花了一百块给他打国际长途,已经谈好了,他就职的DE国公司要在国内开拓业务,以后他就留在国内,再不出国了。”

卫军吓的筷子都掉地上了:“好容易出去了还回来,不会吧!”

顾敖文吃了满嘴的油:“老十一,你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对不对?”

顾卫军想的是这样,中医虽好,但国内没有发展前景。  他想先出国,让林白青经营几年灵丹堂,等他在国外站住脚了就把她也带出去,以后安心做个阔太太,那身医术以后只给亲人们治病就好了。  这可爱的小中医,跟着他,能享到她一辈子想都想不到的福气。  但顾敖刚回来就不走了?  那不正合了小中医的心思?  顾卫军又气又失落,失落极了。  ……  招娣看上顾小叔的颜和他的爱干净,但不喜欢他不吃饭,以及冷冰冰的性格,想想顾敖刚既长的既像他吧,又是从小在国内长大的,跟咱国人的习惯相同,心里就美得不行了。  看姐姐正在烤肉,凑过来说:“姐,我看这几个都不行,咱等敖刚吧。”

“别听五爷的,敖刚以后会定居DE国,跟他结婚要两国分居。”

林白青说。  招娣说:“那你就把灵丹堂卖了,搬到DE国去,到时候在DE国开个诊所,说不定病人更多,生意更好呢。”

故意挠姐姐:“他很像顾小叔的,选他。”

林白青抿唇一笑,斜瞟眼:“那我选小叔不就行了,还不用两地分居。”

招娣无心一瞟,却发现顾培赫然就在俩人身后,赶忙掐了姐姐一把。  林白青回头一看,并不惊奇,只说:“小叔也饿坏了吧,要不要吃点牛肉?”

招娣觉得很惊奇,因为中午顾培才大言不惭说不吃烧烤,但他接过盘子,挑起一块牛肉放到了嘴里,嚼了两嚼之后蓦的抬头,再看林白青,眼里透着震愕:“你做的很好吃。”

招娣就说嘛,黄牛上脑,肥瘦夹花,又嫩口感又好,是人就不可能不喜欢。  正好这时林白青撇下夹子,往院外去了,她看牛肉已经没了,夹起一只烤的油滋滋的大羊蹄怼了过来:“小叔吃这个吧,这个更好吃。”

“我从来不吃动物内脏和蹄甲。”

顾培说。  招娣继续怼着:“你一开始还说不吃牛肉,不也吃啦,尝一口你就知道它有多好吃啦。”

羊蹄油多,招娣又太热情,一不小心油滴到顾培脚上。  他猛得后退,倒也没发脾气,但那种被惹到了,很不爽的神情藏都藏不住的!  转身打开车的后备箱,他去擦鞋子了,嫌灯不够亮,还翻出手电筒来照亮。  招娣心说不就一滴羊油滴鞋上了嘛,至于打个手电筒擦擦?  她明白了,这人相不到亲,凭的是真本事!  ……  外墙已经被拆掉了,院外就是街道。  已经夜里十点了,就连赵静的理发店都关门了,灵丹堂院子里开的是院灯,因为制药的桌子不能沾油,桌椅啥的都是从老宅抱来的,热热闹闹,乱糟糟。  七八个人围成攒说说笑笑,没人关注外面。  林白青也是偶然回头,看到在理发店的阴影里站着个女人。  的确良裙子,烫发,高跟鞋,一个挺丰满的女人。  此时夜了,她又在暗处,看不太清楚,但从身形上就可以看出来,有年龄了。  一次看时她在,过了会儿再看,她还在。  林白青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是顾卫国的表姐兼二奶乔引娣。  这是来商量劳力士的,还是说俩人现在已经好上了,悄悄要约个会。  刚刚吃完烧烤,正需要活动活动呢,要不先去凑个热闹?  虽说三爷和五爷已经烦他了,但他不像卫军敖武一样干活踏实,还滑头,看他耍的顾家兄弟团团转,林白青正想把他彻底赶走,苦于找不到机会。  要兄弟们撞破他跟他的表姐的奸情呢?  敖刚疑似谈个RI本对象五爷都发那么大的火。  顾卫国敢跟表姐偷情,三爷五爷肯定会直接把他逐出顾家的。  说干就干。  林白青不但有拳脚功夫,还有点三脚猫的轻功,当然不是电视里那种飞来飞去,也就身子轻一点,提起气来跳的高一点,爬个墙啊,二楼的轻轻松松。  三楼就不行了,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本来她是想爬个墙的,但才拐进东巷,就看到乔麦穗把乔引娣堵在巷子里,正在哑声骂她:“引娣,树要皮人要脸,你在深海害我家卫国害的不够惨的,又跟到东海来招惹他?”

嚯,听她这语气,顾卫国和乔引娣现在果然已经好上了?  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林白青屏息,静静听着。  “二姨,这是您最爱抽的彩蝶牌,我听人说这烟特别的香,我给您点上?”

乔引娣笑眯眯的说。  乔麦穗噬烟如命,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接过烟拆开盒子迫不及待点了一支,黑暗的巷子里星火一闪,吁一口烟出来:“有正事跟我说,没有就快走。”

“这巷子里人多眼杂,咱进屋说吧。”

乔引娣说。  乔麦穗说:“他不在。”

“去哪了,是不是去找那个了?”

乔引娣依旧笑眯眯的,问。  乔麦穗再吐一个烟圈,气呼呼的:“没出息的东西,找屎去了。”

乔引娣愣了一下:“那咱先回家吧,我搭班车累的,高跟鞋把脚磨破了。”

乔麦穗拦住了外甥女,说:“引娣,卫国是个苦命孩子,当初你那死男人天天家暴你,他为了帮你,回部队就被关禁闭,你算算有多少回。在部队当了12年兵,他战场上过,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复员了连个工作也没分配,灵丹堂就是他救命的稻草,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别再拿乱七八糟的事拖他后腿了。”

乔引娣默了会儿,说:“我懂。家里我就不去了,我在东拱门招待所等他。”

“他不会去的,你俩以后不准再见面。”

乔麦穗强硬的说。  乔引娣叹气,点头:“好吧。”

“要住住个远点的,不要在这附近给我们招麻烦。”

乔麦穗又说。  “二姨我知道啦。”

乔引娣答的很乖巧。  林白青一路跟出来,就见乔引娣进了马路对面的拱门招待所,不一会儿二楼一间房子亮起了灯,果然,虽然乔麦穗一再交待让她住远点,但乔引娣并没有。  还是住到附近了。  林白青其实很佩服乔引娣的,因为她无心上位,只专注培养孩子,是个人类高质量二奶。  开车撞她的男孩是另一个二奶生的,在林白青和顾卫国离婚后,那个二奶满心以为自己能上位,结果顾卫国没有再娶,但把乔引娣俩孩子落到他户口上了。  知道自己年龄大竞争力不强,乔引娣不争不抢,主打的就是善解人意。  正好顾家兄弟还在药堂,这是个现成的撞破他们好事的机会。  林白青干脆找了个角落蹲守着。  不久顾卫国就回来了,乔引娣推开窗户,大喊:“卫国!”

三更半夜,无人的街道,顾卫国蓦的抬头。  ……  林白青吐纳吸气,都准备好要爬二楼了,顾卫国却示意乔引娣下来。  待乔引娣下楼,俩人凑一块儿,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终于,顾卫国说:“我知道了,你明天一早就该走了吧。”

乔引娣说:“我请了一周假呢。”

“有休息时间就去相亲呀,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家暴的,天底下好男人多着呢,赶紧选一个结婚去。”

顾卫国说着就准备要走。  “你是在垃圾场弄这么臭的?”

乔引娣说着,替顾卫国拍打了起来。  “我啊,找屎去了。”

顾卫国说完,甩开表姐的手走了。  ……  一看俩人间并不亲昵的肢体动作,林白青心说难不成他们还没混到一处去?  当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几句话就能分辩清楚的。  反正乔引娣又不走,再观察吧,看他俩到底是想干啥。  已经是夜里11点了,巷子里灯黑火黯,但灵丹堂院里的灯还亮着,灯火通明却又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林白青远远瞧着有些纳闷儿,以为是顾家兄弟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但再定眼一看,却赫然见顾培跟株青松似的,抱臂站在院子里,而顾家兄弟……  顾卫军提着泔水桶从院子里出来,迎面撞上林白青,有点惊讶:“你没去休息?”

“你们怎么也没走?”

林白青问。  顾卫军倒掉泔水,深深叹了口气,委屈的说:“小叔简直是个魔鬼,押着我们洗碗呢。”

林白青:“……”  “对了,他还凶你家招娣了。”

顾卫军又说。  林白青一惊,问:“为啥?”

“招娣怕我们洗碗洗不干净,让我们先走,她来善后,小叔就凶她了。”

顾卫军说。  不但凶了招娣,让她提前陪五爷走了,顾培还死死盯着顾家兄弟,要教他们洗碗。  冷掉的羊油,牛油哪那么好洗,还散发着阵阵膻气,粘不拉叽。  何况他们兄弟从来就没上过灶台,几兄弟吃烧烤时有多开心,洗碗时就有多伤心。  顾敖文就嘟囔了一句,说整个东海市,就没有哪户人家是男人蹲厨房洗碗的,除非窝囊废。  结果顾培说:“我每天都会下厨洗碗,难道我也是窝囊废?”

“那是因为您没结婚呀,等您结婚了碗就该是女人洗了。”

顾敖文说。  顾培说:“结婚又不是瘫痪了,为什么要让女人洗碗?”

顾敖文哪敢惹他呀,再没敢犟嘴,但兄弟几个对视一眼,再看看顾培那双洁净而修长的大手,说他会天天蹲厨房里洗碗,鬼都不信。  “哼,我们都商量好了,等小叔结婚了就上他住几天,看看他会不会洗碗。”

顾卫军恨恨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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