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4幕(1 / 1)

幽暗的夜空中电闪雷鸣泛着不祥的颜色,好似恶龙躲藏于云间阴影低声嘶吼,它扇开翅膀刮动狂风,将骤雨肆无忌惮的倾洒在大地上。空荡荡的公路上只有一辆绿色轿车独行,水汽弥漫遮蔽了视野,薄雾在光芒反射之下犹如虚无缥缈的幻境,迫使它减缓了速度,如此孤独,与所有无家可归的落魄之人一样,在颠沛流离之中祈祷着幸运来临。

周遭已经听不见警笛声了,这似乎意味着暂时安全了,朱浩紧绷的神经也渐渐的松弛了下来。封闭空间隔绝了窗外喧嚣的环境,古典电台悠扬的乐曲为漫漫长夜提供了短暂的安宁。他放下酸痛的胳膊,枪口的方向却依旧对准驾驶座的女孩,估摸着对方不敢反抗,他也只是做做形式而已。自己现在是一点多余力气都没有了,肉体上的疼痛让他只想瘫在这柔软座椅上,享受着车载空调吹拂的微风,一动都不想动。虽然衣服仍然湿漉漉的,黏在皮肤上的很难受,但至少在这个夜晚他不必冻死在荒郊野外了。

相较于朱浩的悠然自得,驾驶汽车的女孩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她目视前方沉默不语,颤抖的双手握紧方向盘,小心翼翼的控制住车辆。然而越是想将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脑中越是会不自觉胡思乱想,飘忽不定的眼神早已暴露出心中忐忑。

朱浩也很快注意到了她这些反常的行为,冷冰冰发问道:“你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先前的杀戮让对方如此惶恐,毕竟身边坐着这样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任谁都会心神不宁。

只听女孩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没......没事。我们现在要去哪?”

“往前开。”

朱浩疲惫的脱下外套丢到后座,湿掉的衬衫之上满是肮脏的血渍,依稀能辨得布料下由利器造成的伤口。他又将鞋里的水倒了出来把袜子拧干。如果不是碍于旁边有人,他可能会立刻脱去所有脏衣服。

“这些伤是警察们留下的吗?朱浩先生。”

女孩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名字被陌生人念出来,朱浩愣了一下,才觉察到对方已经辨认出了他的身份。这也难怪,自己现在可是“大明星”,通缉令占领了各大新闻头条,不能说是声名远扬,只能说是臭名昭著。不过他还是有些意外,对方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竟会主动搭话,而且开口的第一句不是饶命。

女孩清澈的双眼中透露着同情,不知是真心实意的关切,还是虚情假意的安慰。她见朱浩没有回应,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叫乐音,感谢你救了我和我父亲一命。”

“举手之劳而已。”

他随口答道,对一个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感谢,这种怪事儿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是自愿跟你走的,这样我父亲就有机会活下来。”

女孩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请你让我体面的死去,好让家人找到我的尸体可以吗?”

她脸上毫无惧色,几乎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话。

朱浩无法回答也无法理解,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曾能够坦然面对生死的人,太奇怪了。不过在联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后,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女孩肯定是精神上出现问题,有了轻生的念头。这个观点在脑内被无限放大,本身就有些精神大条的他立刻要求停车,心想着自己可不能因某人想要自杀的愚蠢行为而送命。

不料这位叫“乐音”的女孩表现的相当顺从,平静的将车减速安稳停靠在路边。

“天哪,难道我就不能遇见一个正常人吗?”

他小声抱怨道,或许是三年来正常的生活改变了自己,朱浩不知为何就是没法再摆出之前那副冷漠的样子了。

随即拔下车钥匙严肃的看向女孩,对方似乎在刻意躲避着投来的目光,他厉声责问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如果你父亲要是知道你死了,那岂不是对他来说生不如死。”

女孩听到“父亲”两个字,眼角不禁泛起泪花,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小声嘀咕道:“是啊,但我或许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不配当他的女儿。”

她抬起头跟朱浩四目相对,问道:“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杀死我呢?毕竟你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朱浩翻了翻白眼,显然对方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他也并未做出辩驳,只是拿出手枪打开弹仓,六枚空弹壳随之从转轮孔洞滑落出来,“你走吧,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女孩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座位上。

眼见如此他只得耐心劝导道:“走吧,趁我没有反悔。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一时间仿佛化身为情感专家,边说着将雨伞和挎包塞进女孩手里,并主动打开了车门邀请对方下车。

女孩似乎是想通了,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座位。朱浩眼看着她撑起伞走入雨中,自己便坐到了主驾位置上,然而他刚扭动钥匙打上火,却发现女孩再次折返了回来。他有些无奈便推门下了车,正准备说些什么要把对方赶走,却听到了乐音诚挚的感谢:“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这话让朱浩心里五味杂陈,被人叫做好人,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只得故作冷漠的说道:“不,我不是,你多保重。”

说完就驱车离开了。

眼见绿色的轿车消失在了视线中,乐音长舒了一口气。她悄咪咪的从包里拿出了一堆手机,这是之前从混混们手里收来的,她偷偷的藏了起来并没有交给朱浩。正要拨打报警电话,但在按下呼叫按钮前却又犹豫了。反而快速的按下删除键,又拨打了另一组号码。

不多时,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孩儿,你可算打来了,你没事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父亲的声音满是焦急与关切。

“我没事,他放我走了。爸爸,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附近商店里有药,血暂时止住了。我已经报警了,你猜怎么着,我还在杂物间发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店员。”

“我很快过去找你,爸爸。”

“嗯!嗯!你路上小心。”

乐音挂断了电话,她望向轿车离去的方向,忧伤的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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