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面就是山脚下!看!他们就在那!”
担儿压低声音,高兴地喊道,随后抬头去看那些官差,像是渴望得到主人奖赏的狗一样。“做的不错。”
东方朔只淡淡说了一句,便把注意力都放到不远处的人群身上。他们在做什么?东方朔心中也升起同样的疑问。观察一会儿,东方朔才明白过来,这些贱民,难道都知道了做树葛粉的秘法?真是荒谬!“爹!你喝口水!”
一个头发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到一个男人面前,她手中端着的水洒了大半,可男人还是乐呵呵地接回来,喝一大口,摸着她的脑袋夸赞道:“草儿真厉害,真是爹的小棉袄。”
说着,将女儿搂到怀中,摇晃地哄着。男人叫周羊,和小龙坎里大多数人一样,祖上逃难来到此处,在这里安家,他是个倒霉蛋,多年前的冬季,被下山的野兽咬断腿,成了残疾,不能下地干活。幸好有一手不错的木匠手艺,平时做些手工活,让妻子拿到集市上去卖,才能勉强撑起家中温饱。每到交粮的时候,他都没法去镇上,只能让妻子代替他背着一百多斤粮食走几十里路的来回。为此,周羊一直对妻子心有愧疚,他是个没用的男人,其他人家,都是男人在外面打拼,偏偏他家中调了个。尤其是今年,家中田地收成本就不好,想要过冬,还要花银钱去集市上买粮食,朝廷突然多征粮,更是雪上加霜。周羊都恨不得自己去死!家里被掏空大半积蓄,这怎么不让他难受?就在这绝望的时候,草儿突然拿了一张饼跑回家,让他吃,周羊以为是村里相熟的邻居给她的。结果草儿告诉他,这饼是柱儿给她的,听柱儿说,他姐可厉害了,能够把不能吃的东西变得能吃,让他不会饿肚子,这饼就是他姐姐变出来的。小孩子的玩笑话,周羊自然不会当真,可饼实实在在吃到肚子里,又香又甜还管饱,并不像他吃过的东西。这是什么回事?很快,周羊就得到一个好消息,原来顾兰是找到了树葛去毒的法子,她还十分大方地把这个法子告诉了村里人,村里家家户户开心地像是过年一样,对顾兰一家充满了感激。村里人被集结起来,分工干活,有力气胆子大的就上山挖木薯,力气小些的运木薯,还有人挖坑放水泡木薯。人人都在干活,周羊自然也不例外,他能做些什么呢?一条腿没了,一条腿被野兽撕掉大块的肉,只剩下长不好的骨头,他干不动体力活,可这些活也没他插手能做的呀。村里人淳朴善良,都知道顾兰此举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的恩情,每个人都不好意思平白占顾兰的便宜,一夜之间,对顾兰的态度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好感度能够数据化,那村里人现在对顾兰的好感度肯定都快爆表了。也不是没有人有别的想法,只不过那都是小数,也不会有人傻到在填饱肚子面前做触犯众怒的事情。各家各户都给顾兰送了东西,有人送腊肉,有人送小豆,有人送鸡蛋,有人送柴火,都是家中有什么就送什么。就连柱儿,也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那是一辆简单的木车,简单到木车只有两个轮子,可上面却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小人,乍一看,和柱儿有着几分相似。柱儿抱着木车激动地大叫,宝贝的像是什么一样,夜里睡觉都不肯撒手。顾兰看着那木车,捏着下巴,找到了送它的工匠,也就是周羊。知道周羊是个木匠,双腿残疾,有一妻,一女,家中也是十分贫寒。顾兰拿出柱儿的木车玩具,把周羊一顿夸赞。周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又乘胜追击地问道:“能不能做个差不多样式的木车出来呢,不过要比这个简单许多,一个轮子即可。”
一个轮子的木车?周羊还真想不出来这会是什么样子。可还不等他拒绝,顾兰便蹲在地上,用树枝“欻欻”几下画出一个独轮车的样子。车的结构很是简单,看着并不难做,可这玩意能动起来,不会摔吗?顾兰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周羊:“就像这样的木车,能试着做出来吗?周叔,你这么厉害,试一试吧!”
周羊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厉害,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那……那我试一试吧!”
周羊是个做木匠的好手,他手灵活,只看一遍顾兰画的草图,便在心中想了七七八八。这几日,村里人齐心协力干活,他也来此处,有人帮他运下来木料,他便开始动手做独轮车。“周羊,可要好好干啊,兰丫头说了,等你的车子做好,咱们就不用背着东西下山,去镇子也可以推着车去了!”
推着车?那妻子岂不是不用再这么劳累?周羊态度更加认真,他周身堆放着一大堆木屑,村里人不会浪费东西,把木屑晒干还能当柴火烧。女儿依偎在他怀里,日头晒得暖洋洋的,旁边的独轮车已然有了雏形,周羊心中感到久违地轻松。面前的阳光突然被挡住,周羊茫然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队穿着赤色衣服的官差,为首者面色阴沉地看向众人,他目光阴森,充满不善。发泄地用刀身从周羊怀中挑走草儿,缓缓环视呆住的众人,大叫道:“谁是里正?出来!”
“草儿!”
“爹!”
草儿悬挂在半空,无助地蹬着手脚,周羊跪在地上爬过去,生怕这差人一个手抖把女儿摔下来。里正也在忙活的人群中,只不过他年岁已大,做不了重活,顾兰便让他负责人员的调动。他一个里正,本来是这村子里地位最高的,可这几日下来,也在顾兰的安排中被拿捏的服服帖帖。这会儿看到一队人马,吓得快要昏厥了,可还是颤颤巍巍,来到东方朔面前。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行大礼道:“给官爷问好,小老儿就是此处里正,不知官爷大驾到此,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