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南羽坐在主位上翻看着卷宗,下方坐了五六个地方豪商、药铺老板。 他们自从进来后南羽便一直没有说话,更没有看他们一眼,都坐了小半个时辰了,此时几人面面相觑、心里也有些慌张起来,频频看向南羽欲言又止。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南羽才开口说话。 “六月二十二日至二十七日,城中药铺内的苍术和白芷大量被买走,六月二十五至七月二日,荆芥、生甘草被人大量采购,接着茯苓、玄参同样被人大量买走。”南羽垂眸看着卷宗上的信息说着,随即抬头看向下面坐着的三人道:“而买走这些药材之人正是与三位有关,我想知道你们大量购买这些药材是为了什么?”
被南羽目光扫过的三人全都低垂着头不敢去迎接她的目光,手心都沁了汗,手也不自觉地拽紧了衣袍。 他们没想到南羽会这么快便将这些事查出来,这突然出击令他们一时慌了神。 见他们不说话,南羽放下卷宗,嘴角含笑问道:“莫非几位及家人是得了什么绝症不成?需要用这些药来当饭吃?你们也不怕吃死自己吗?”
“我...我们......” 三人额头上的汗如下雨般流淌着,他们也顾不得去擦拭了。 另外两个药铺老板虽然没有被南羽问到,但他们的害怕丝毫不低于那三人,一直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年前我在率军攻破霓陀国时杀了多少人,我想诸位应该还记得吧!”
南羽从桌上抓起凤羽剑在手中把玩,将剑抽出一寸,剑身寒光中映出她毫无感情的双眼。 听到这话,他们的身体发抖得更加厉害。 “那你们可知我为何会在这里大开杀戒?那是因为你们原本便是东漓属国,至和十一年竟敢反叛东漓,与诸国联合入侵东漓边境,我不灭你们灭谁?”
南羽如自问自答般说道。
“你们应该很庆幸当时我没有对你们赶紧杀绝,让你们活了下来。”随即南羽将抽出半截的剑身当一声送回剑鞘,重重将剑放在桌上,怒道:“可你们竟然不思感恩,还想乱我东漓,你们就这么不惜命、不想活了吗?”
下首几人立即被吓得滑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地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南羽站起身走到几人面前,垂眸打量片刻,迅速转身重新拿起凤羽剑,利剑出鞘抵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你们若是不想活了,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路上不仅有你,还有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亲人,哪怕你们已经将其送走了,我依旧能将他们找出来送你们到地府团聚。”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那被剑抵着脖子的人已经被吓得求饶起来。 南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我问你,这些药在哪儿?何人指使?”
“无...无人指使...啊~~~啊” 那人还没说完便被南羽一剑削了左臂,疼得他满地打滚。 其余几人已经被溅出的血吓得闭着眼睛缩在一旁,不敢去看那血腥的场面和听那凄厉的惨叫声,其中离得近的那人脸上洒了血,也不敢伸手去擦拭。 “你呢?”
南羽走向下一个,将剑抵在他的颈上冷漠地问着。 被剑架着的人闭着眼睛不敢动丝毫,生怕那利剑不小心划过自己的颈部,颤抖地说道:“那些药材大部分已经不在南安县了,我们也只是留了部分来预防备用。”
“谁指使的?”
南羽问道。
“我们...我们自己......” “看来你也不想活了是吗?你觉得你们说的话我会信吗?”“真是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手捂着颈部倒在了地上,片刻地上便有血色蔓延开来。 南羽拿着剑继续走向下一个,还不等她将剑架上脖子,另一个采购药材的人便开口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知道的我都说。”
那人已经怕得泪流满面了。 南羽不开口,就提着剑静静地看着他。 “是知县蔡大人指使的,他想借此让东漓乱。”
说完的他如解脱般无力地坐在地上。 “很好。”
南羽将手中剑收回鞘中,对站在两侧的赤焰士兵吩咐道:“将他们押入大牢,你们亲自看守,不要出任何意外。”
“是。”
立即便有几个士兵进来将他们押了出去。 “木之音。”
“属下在。”
一身黑衣的杀手神郎站了出来。 “你也去大牢守着,别让他们出意外。”
“遵命。”
杀手神郎木之音向南羽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他在定安郡刺杀南羽失败被捕后,便转身投靠了南羽,做了她的随行侍卫。 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南羽才带着凤西遥、梦魇等人朝蔡府走去,走到半路遇到了东郭靖岚、魏易晗几人。 “郡主,出事了。”
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南羽停下脚步等他们走近。 “郡主,我们在城外的时候听说南安县发生了疫病,并无药可治,城外灾民已经人心惶惶了,我们便赶紧回来禀报了。”
“不仅如此,城外已经有人发病了。”
一路跑回来的几人见到南羽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开始禀报自己得到的消息。 “我知道了。”
看着南羽那云淡风轻、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几人一时不明所以。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南羽问道:“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东郭靖岚道:“基本查清了。”
“这事先放一放,你们去找何凝柏,帮他做好城中药材供应事宜。”
“是。”
待三人离开后,南羽带着凤西遥等人继续朝蔡府走去。 当她走到蔡府门口时,蔡府府门大开没有一人把守,南羽只停顿片刻便走了进去,整座府邸除了蔡休空无一人。 正厅中,蔡休穿着一身便服悠闲地喝着茶,见南羽带兵进来也丝毫不惊讶,只看着她悠然地笑着道:“郡主来得可真快。”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羽站在门口直截了当地问。 蔡休将手中茶杯盖子放下后说道:“我是霓陀国的子民啊!”
南羽道:“霓陀国已灭,如今这里是东漓的领土,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东漓人。”
蔡休闻言将脸上笑容一收,厉声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带兵灭了霓陀,这里哪会是什么东漓?”
南羽道:“霓陀国灭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看着南羽那副冷漠的神情,蔡休更加愤恨。 “什么是咎由自取?做了你东漓近百年的属国,每年都要向东漓纳贡,我们只是想要摆脱你们的控制而已,这有什么错?”
说到后面时,蔡休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南羽道:“你们想要独立、想要自由没有错,想要与东漓并肩而立也没有错;错只错在你们不够强大,错在你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更错在你们背信弃义、见风使舵、两面三刀。”
“难道这就是你东漓灭我故国、杀我故人的理由吗?上至君主、下至文武官员生存者寥寥无几,而你们,竟还大言不惭地对世人说仁德,这就是你们的仁德吗?”
蔡休愤怒地质问着。
南羽道:“仁德是对于诚实守信的人而言的,你们的君主背信弃义、你们的文武大臣却不加劝谏,甚至是助纣为虐,难道他们不该死吗?”蔡休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异常平静地看着南羽:“随你巧舌如簧,我的国已经灭了,家没了,事儿我也做了,虽报不了国仇,也算是能报一报家恨。”
“所以你就能不顾及南安数万百姓的性命吗?他们也曾是霓陀国的子民。”
南羽问道。
“子民?”蔡休觉得好笑般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将笑容一收,厌恶道:“他们不配。”
“别人随随便便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你看看他们,不过是并入东漓不过一年时间,他们就以东漓人自居,他们全然忘记了是谁灭了他们的国。”
南羽纠正道:“不是他们忘记了,而是习惯了。他们在这几十年的时间中早就习惯了东漓比自己国家强大,习惯了依附于东漓、学习东漓。毕竟当初在霓陀国被百越打得差点灭国时,是你们先求到东漓面前的,也是东漓让霓陀在这世间多存在了四五十年。”
“可是你们呢!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竟敢趁机联合诸国反叛东漓,自己实力不足还妄想称大。”
南羽朝他走来,一步一语看着他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蚍蜉虽小,亦可蔽日。”
蔡休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随即又如泄气般踉跄两步,不甘心地说道:“可惜时间太短了,很多事都来不及准备。三五年,只要三五年,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届时就算不能动摇东漓根本,可要让它伤筋动骨还是可以的。”
看着逐渐有些疯狂的蔡休,南羽满脸淡漠,看向他的目光中毫无波澜,只淡声道:“那很可惜,你见不到了。”
这一句话仿佛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希望,走到门口看着天空大声喊道:“我不甘心,我蔡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