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蓦然闯进屋来的青年男子,猛然跪倒在徐老先生面前,“求老先生救命!”
徐老先生一愣,顿时满面怒容:“竟敢擅闯我小木屋,真当老夫年老体迈没用了吗?”
青年男子跪伏在地:“晚辈无礼,求老先生救命!”
徐老先生皱着眉头,许久,冷冷地坐了下来:“偷偷跟着宁言他们,就是为了来求救命?”
暗夜一愣,抬起头来,“没想到,老先生竟然发现了。——求老先生救命!”
徐老先生皱着眉头:“你身强力壮、气息平稳,何病之有?”
“不是晚辈,病倒的人,是晚辈的主人。”
“主人?”
徐老先生冷笑,“老夫从不为权贵富豪折腰,就算是国君来了,老夫不想看,照样不看!”
“晚辈的主人并非以权谋私、以势压人之辈,他早些年历经打击与伤害,顽强坚持至今,前些时候为了保赤焰大陆的子民安居乐业,差点献出了生命,这样的人,老先生一定肯施以援手的吧?”
“为赤焰大陆的子民安居乐业,差点献出了生命?”
徐老先生冷笑,“赤焰大陆有何灾难,需要有人为之献出生命?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保整个赤焰大陆的子民安居乐业?小伙子,吹牛可不要太不着边际!”
暗夜咬咬牙,猛地拔出托在长靴中的匕首,徐老先生一愣,大怒:“游说不成,竟要动手?”
“不,”暗夜说道,“晚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苍天可鉴!”
说着,猛然举起手中匕首,“刷”地往自己的大腿扎了下来!顿时,鲜血喷溅而出!鲜血如梅点,绽开在面前的松木桌上。徐老先生吃惊地伸手制止,虽然为时已晚,“你这是干什么?”
暗夜紧咬着牙关,虽然疼得汗水都从额头冒出来了,但他仍坚持一动也不动:“晚辈所言,一个字都没有假,请老先生相信!”
徐老先生盯着暗夜的眼睛,许久,才冷冷地问:“你主人是怎么逼你的?要你用这样的方式向我证明?”
暗夜摇了摇头,“主人没有任何逼迫,主人甚至不知道晚辈要去哪里。眼下,主人恐怕已经病重,求老先生救我主人一命!”
鲜血一直在流。浸染了暗夜的整条腿,鲜血流淌到木屋的松木板地面上,形成了一片血泊。暗夜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他和徐老先生不熟,不敢冒用激将法,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放手一搏,赌自己的血能换来徐老先生的同情。许久,徐老先生板着脸扔过来一个小药瓶:“先把匕首拔出来,把血止住再说吧!”
“求老先生成全,救我家主人一命!”
“哎呀,我说你是不是傻?我既然给你止血,当然是答应你的所求了!”
暗夜又惊又喜:“真的?”
徐老先生侧过脸去,摆摆手:“快起来处理伤口,老夫怕血。”
暗夜欢喜地笑了,立即捡起扔在面前的小药瓶,忍痛把匕首拔了出来,顿时,伤口血流如注。徐老先生又扔过来一卷纱布:“快包扎!”
习武之人,哪有不受过伤的。受过伤的,哪有不自己处理过伤口的。暗夜很快包扎好了伤口,又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衫,擦去松木地板上的血迹,攥在手心里,“老先生,我包扎好了!”
徐老先生看了他一眼:“说吧!你家主人,什么病?”
“寒毒。”
“寒毒?”
又来一个寒毒?“我家主人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被迫服食蟹足粉导致身中寒毒,二十多年来,深受折磨。”
“又是蟹足粉?”
徐老先生一愣,想起刚才无忧提到的病症。他皱了皱眉头,“你家主人,是皇室子嗣?”
暗夜一愣,老先生真厉害啊!“毒杀子嗣之事,往往发生在皇室之中。自古以来,为了皇权相争,致使亲人不亲,多少小生命被毒杀在娘胎里。”
“是,不瞒老先生,正是。”
“你不是南越人。你主人又是哪一国的?”
“不瞒老先生,晚辈是南越人。但是主人,不是南越的。”
徐老先生没有再往下追问,但却冷冷地道:“别的国家,哪一个不对南越虎视眈眈,我多救活一个,便是给南越多树一个仇敌,这样的事,我为什么要去做?”
“可我的主人,前些日子却救了南越一回,让南越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灾!”
“哦?”
徐老先生皱着眉头,“你从浪山大湖来?”
没有想到,徐老先生隐居山中,竟然还熟知外间发生的事!浪山大湖的事,也许南越皇室都没有徐老先生这么清楚吗?暗夜一惊:“老先生消息好灵通!”
“原来如此!”
徐老先生长叹一声,“如此,我也是托他的福,才能在这山中安稳度日了!也罢,我就还他这个人情吧!”
“多谢老先生!”
暗夜伏地叩首,心里无比感激。“不管怎样,我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又欠下他这份人情,怎么说,也得尽点力。”
徐老先生站起身,走到药柜前,“但他这病,三年前我就给他看过一次,他自己也清楚,想要康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徐老先生清楚浪山大湖的祸患是赫连决解决的,所以知道他的主人就是赫连决,这也就罢了,可他竟还见过赫连决?暗夜惊讶:“老先生见过我家主人?”
徐老先生微微一笑:“老夫虽然老了,但记性还是很好,头脑也不糊涂。”
这么想来,想必是真的了!虽然赫连决此前经历过什么,暗夜并不清楚,但徐老先生的话,他相信。“巫灵公主可好?”
徐老先生又问。暗夜愣了愣:“这……我来南越有几天了,并不清楚,这几天里主人有没有找到巫灵公主。”
徐老先生一愣,转过头来:“公主怎么了?”
“我们来浪山大湖前,为了赶路,主人与公主约定,主人先行一步,公主随后赶来浪山大湖相见。但……公主迟迟未到,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耽误了。”
徐老先生顿时皱紧了眉头,“公主对诚王痴心一片,诚王不会伤害她吧?”
“当然不会!”
虽然不清楚徐老先生与巫灵公主、诚王殿下之间的关系,但暗夜忙解释,“我家主人心善,绝不可能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徐老先生仍旧紧锁双眉:“刚才那位姑娘,与诚王什么关系?”
暗夜心里一惊,徐老先生真是老人精啊!就因为诚王殿下的病情,他就断定洛姑娘跟诚王殿下相熟吗?暗夜不敢相瞒:“刚才那位姑娘,与我家主人的心上人极为相似,但是不是她,我们还还需要证实。”
徐老先生道:“她后脑的伤,表面看像是被雁湖中的水爬虫咬伤所致,但恐怕,其实是别的原因所造成的。”
暗夜惊道:“老先生的意思,是姑娘是被人蓄意所伤?”
无忧后脑的伤口不会是水爬虫造成的,若不然,她全身的鲜血只怕早就被水爬虫吸干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击伤她的那个物件有笔直的凸处,所以造成直线般的伤口;伤口很快愈合,则是因为击伤她的物件有自带治伤的功能。”
能具有这两种功能的,只怕就是南越失窃的龙涎珠了!只有龙涎珠上细线一般的地形图会造成这样的伤口,而且,能让伤口迅速愈合的功效,只有龙涎珠具有。当然,这一点,徐老先生不会跟暗夜明说。暗夜惊道,“既然伤口愈合了,老先生为何又说姑娘还需要养伤?”
徐老先生道:“她的伤口是迅速愈合了,却导致瘀血滞留伤口之内,瘀血不散,凝结成血块,压迫到记忆的脑区,所以致使她无法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过往。”
“原来如此!”
暗夜暗暗心惊,原来,洛姑娘真的逃出浪山大湖了!可是,是谁偷袭伤她呢?因为受伤失忆,所以才流落到南越来了吗?“我已经给了她化解瘀血的外敷药,再过几日,瘀血便会散去,到时,她慢慢自会痊愈。”
“多谢老先生!”
徐老先生可是同时救了赫连决与洛祺两个人啊!暗夜伏地叩谢,若叩谢能表达谢意,他愿意就此伏地不起!“你对诚王倒是忠心。”
徐老先生道,“跟了他多少年了?”
“并没有多久,一个月还不到。”
“一个月还不到?”
徐老先生惊讶地转过头来,打量着暗夜,“跟随他一个月不到,就肯为他求药、放血自伤?”
是啊!跟随诚王殿下不过一个月未到,为了给诚王殿下求药,他竟肯放血自伤!在此之前,暗夜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做的。徐老先生点点头:“也好。你能为他作这般牺牲,他日你有难,他也绝不亏待你的。”
暗夜倒没有想那么长远,只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渐渐被赫连决的人格折服,也亲眼所见赫连决与寒风、重阳及长风主仆之间的深情厚意,不知不觉,他就被感染了吧!也或许,无法再效忠于曾经的主人,那份遗憾,他愿意弥补在新的主人身上吧!——等等,什么时候,他把赫连决当成自己的主人了?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