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那面容与洛祺一模一样的女子从前方不远的小路上经过,长风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之外了!若不是暗夜拉住,长风便要拨开野草奔出来叫一声洛姑娘了!见长风眼也不眨,神情激动地望着离去的女子,暗夜把长风拉了过来,退后到更深处的树林中,低声问:“刚才你怎么了,长风?”
长风激动地抓住暗夜的胳膊:“暗夜,刚才那个姑娘长得跟洛姑娘一模一样,你发现了没有?”
“跟洛姑娘一模一样?”
暗夜一愣!跟随赫连决以来,暗夜并没有见过洛祺,唯一见到洛祺的那晚,是在浪山大湖。但当时他并未在赫连决与洛祺跟前,当时保护赫连决的,是重阳与慕沙,而他,是跟长风他们一起抵挡杀敌,仅仅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一眼洛祺黑色的身影,并未能看清洛祺的面容。所以,刚才那个姑娘长得跟洛姑娘一模一样?暗夜惊疑道:“不可能吧?你是不是眼花了,洛姑娘可是已经落水死了的!”
“我不可能看错!”
长风激动地道,“洛姑娘我还能认错吗?那一定是洛姑娘,一定是!那神情都是一样的,非常冷淡,洛姑娘就是一个非常冷淡的人,她只有面对殿下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柔情的一面,当然,对我们也挺好的……”“长风!”
暗夜抓住长风的肩膀,低声道,“冷静!”
长风怔了怔,望着暗夜。暗夜道:“这天底下,是有人会长得很相似的,洛姑娘怎么可能死而复活呢?你不要多想了,还是找到徐老先生,帮诚王殿下看病要紧啊!”
长风怔了怔,“不对!那个姑娘,一定是洛姑娘!我不会认错的,我不可能认错!——会不会浪山大湖有什么出口,洛姑娘落水以后,从那个出口游出去了?”
“如果洛姑娘还活着,她为什么不回去找诚王殿下呢?”
暗夜指了指他们木屋的方向,“她现在可是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你不会告诉我,你们的洛姑娘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子吧?”
“不……”长风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清楚洛姑娘为什么会愿意嫁给圣皇,成为商虞的皇后,可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心里还是想着咱们殿下的,不然的话,她不会帮着殿下对付圣皇……”“我不管那些,”暗夜冷冷地道,“我带你来是为诚王殿下找救命药的,不是来找洛姑娘的!”
“要是洛姑娘肯跟我们回去见殿下,说不定殿下就会好了许多!洛姑娘在的时候,可是一直在想办法医治殿下的,”长风低着头,心里矛盾挣扎不已,“现在怎么办呢,洛姑娘肯不肯跟我回去呢?”
暗夜本来紧抓着长风肩膀的手,这时松开了。长风愣了愣,抬起头来。顺着暗夜的目光,转头望向一旁,齐人高的野草后面,是绝美精致的小脸上陌生冷漠的表情。“洛姑娘?”
长风又惊又喜,但惊喜的心情很快又凉了下来,因为,那冷漠的表情真是很陌生,那女子冰冷的双眸望着他,也全然没有熟悉的感觉。她……似乎不认识他……暗夜呼了口气,“洛姑娘!”
不管是不是,先打一声招呼吧!“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紧蹙着纤长的双眉,语气冰冷,“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藏在这里?”
长风愣住了!心,也凉了!她……不认识他们!不认识暗夜就算了,连他,也不认识吗?“我是长风……”长风小心地向前两步,“洛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
“洛姑娘?”
女子皱紧眉头,打量了长风一眼,为什么这个人叫她洛姑娘?“对啊,洛姑娘,我是长风……”长风紧张地望着女子,“你不认得我了吗?”
长风是谁?女子紧紧地皱着眉头,脑海里飞快地搜索了一遍,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啊……“无忧,”匆匆跑来的宁言一把抓住无忧的手,紧张地道,“我一转头就不见你了,吓了我一跳,无忧,你怎么在这里?”
无忧看了长风一眼,默默地收回目光,“我听到有人说话。”
“哦!”
宁言这才发现暗夜与长风的存在,“这两位兄台是……你认识吗,无忧?”
无忧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没有印象。“那好,”宁言含笑向两人拱手行礼,然后拉起无忧,轻声道,“走吧,无忧,徐老先生在家。”
无忧默默地跟着宁言往木屋走,长风急了,忙追上一步:“洛姑娘……”无忧收住脚步。宁言忙转身伸手制止:“兄台,你一定认错人了吧?这里没有什么洛姑娘,我的这位妹妹,她叫无忧。”
“无忧?”
长风一愣。“告辞。”
宁言含笑,再度向两人拱手行礼,然后牵起无忧疾行而去。洛姑娘……长风还想跟上去,被暗夜拉住。“人家都说了,不是洛姑娘。”
长风怔怔地望着熟悉的身影,那明明是洛姑娘啊……可是,刚才那位青年公子说,她叫无忧……真的不是洛姑娘吗?真的只是长得一样而已吗?见长风失魂落魄,暗夜皱眉道:“好了,你不要多想了!实在想弄清楚这个无忧姑娘跟洛姑娘有没有关系,大不了,悄悄跟着他们,仔细分辨一下吧!”
“真的?”
长风高兴地抬起头。“不过,咱们是小心,”暗夜说道,“你看,刚才咱们躲在草丛里的时候,我只是悄悄说了一句话,她就听到了!而且,刚才我们距离木屋这么远,她都能循声找了过来,可见她的听力非常敏锐。”
长风怔了怔:“洛姑娘的听力就是很敏锐啊!很多细微的声音,我们根本听不到,她就能听到!”
暗夜一愣,“是吗?”
长风激动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也许,无忧姑娘这只是一个身份的掩饰呢,如果她真的是洛姑娘,那该多好啊!如果得知洛姑娘还活着,殿下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吧?那么,情况一定就不会那么糟糕了!“好,走吧!”
暗夜走在前面,“这一次,一定要小心,小心!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好!”
长风激动地抓紧拳头,只要能证实这就是洛姑娘,他一定小心、小心!木屋里,须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七旬老者一袭灰色衣衫,落坐在茶桌后,缓缓地往各个松木茶杯中斟入浅黄色的茶水。宁言忙躬身而起:“晚辈喝茶怎敢劳徐爷爷动手,还是让晚辈来吧!”
徐老先生道:“你是想喧宾夺主吗?”
宁言笑了,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晚辈哪敢。”
“不敢就好好坐着!”
徐老先生板着脸,“喝茶!”
“这茶,能喝?”
无忧端起一个松木茶杯,浓浓的松脂味道扑鼻而来。“松木木质软,易开裂变形,本不适合做茶杯。松香虽可入药,但未经处理的松脂怎能入口?”
“到我木屋来的,都是求医来的人,怎么,既然来求医,老朽给你倒杯茶,你还不喝?一点松脂还能喝死人不成?”
徐老先生板着脸,换成别人,早该拘谨不安了!无忧却撇撇嘴,“你仗着自己会些医术,就顽皮胡闹,戏耍别人,一个老人家这样做真的合适吗?不怕人家骂你?”
一言既出,惊得宁言与阿桑脸都白了!宁言正要来替无忧道歉,徐老先生却伸手制止了他。“怎么,”徐老先生盯着无忧,“你有求于我,还敢出言不逊?不怕惹恼了我,我不给你治病了?”
“无所谓,”无忧耸耸肩,“反正我的病,你未必治得了。”
隐藏在木屋后的暗夜,听闻此言,不由一愣。这个无忧姑娘……有病?木屋里,宁言和阿桑已经惊得一身冷汗了!无忧这一番话,若是激怒了徐老先生,哪还有希望吗?徐老先生板着脸,盯着无忧许久,“竟敢说我看不了!说,你得了什么病?”
宁言不由笑了!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笑道:“徐爷爷,无忧她……”徐老先生再度制止了宁言,眼睛仍旧盯着无忧,一副不服气的神情:“让她自己说!”
宁言笑了。看来,无忧刚才是故意激怒徐老先生的,她是摸对了这位老人家的脾气了!无忧淡淡地道:“说不定,我这样的病症你都没有见过。”
“还激我!”
徐老先生有些生气,“什么病,快说!——不是什么特别的病,我可不治啊!”
木屋后,暗夜屏息静气地听着。他想知道,这个无忧姑娘得了什么病。木屋里,无比安静。大家都在等着无忧发声,而无忧,此时却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眼睫毛有如蝴蝶的双翼,微微地颤抖着。她低下头,抬起手,扫了自己的手指一眼,“半月痕少、手脚冰凉、面色苍白、咳嗽……”宁言一愣,转头望着无忧,“无忧,你咳嗽?”
无忧什么时候咳嗽了?他怎么没有听到过?无忧却像是没有听到宁言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双眉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天生的寒毒,是在娘胎里被迫服食蟹足粉导致的……止咳润肺、温经散寒、活血通脉都没有用,没有用……没有用……”宁言惊讶地望着无忧,她十指修长,每一片指甲都呈健康的粉红色,半月痕明显很清晰,为什么她说自己半月痕少?她的手也不算冰冷,面色也并不苍白……“无忧……”宁言轻声提醒无忧,“徐老先生想知道的是你的病情,无忧……”无忧猛然一愣,抬起头,茫然浑噩:“啊?”
“徐老先生想知道的是你的病情……”宁言轻声提醒。“我的病情……”无忧怔了怔,转向徐老先生,“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是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