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生怕赫连决想到洛祺难受,忙转移开了话题:“公子这是准备去哪儿?这身体……真的好了么?”
赫连决神情一凛,“我得去南越。”
“去南越?”
重阳吃了一惊,“为什么去南越?——公子这身子骨,吃得消么?”
“刚才慕沙来过,说四郎很可能马上就会动身去南越,你回来得及时,我们得一起走,去南越等着他。我已经留信给寒风,他见信后会即刻来追我们,走吧!”
重阳吃惊地张了张嘴,迅速地朝赫连决追了上去。“那济城这边怎么办?”
赫连决脚下生风,衣袂飘舞,“济城这边,有一鸣大师。如你所查属实,沈相并没有投靠四郎的话,那么,他也可以帮上很重要的忙。”
重阳怔怔地望着赫连决的背影,殿下这是……又已经胸有成竹了么?看到他步伐稳健,病态已然祛除了不少,感动的泪水突然涌上重阳的眼眶。殿下病好了,真好!那么,他和寒风,便又有了主心骨了,不再是孤军作战了!“还愣着干什么?”
阳光下,赫连决停在马厩外,转回头用略微责备的语气问重阳。重阳慌忙抹去泪,欢喜地奔过去:“我来了,公子!”
看了看重阳,赫连决道:“你这样不行,出不了城。去,问老人家借套衣裳,你乔装改扮一下。”
啊?重阳愣了愣,只得应道:“是,公子。”
一柱香的时辰过去,打扮一新的重阳重新出现在赫连决面前。他已经听了殿下的话,问老婆婆借了一套衣服,比划了半天,老婆婆慷慨地将她年轻时穿过的衣服拿了出来,“这是我孙女儿的衣裳,虽然有些旧了,但仍然还是很漂亮呢!”
女装啊?重阳吃惊地望望衣柜,自己过去扒拉扒拉,失望地发现,竟然一件男装也没有。当场把老婆婆半新的绿裙穿上,重阳的目光简直不敢落在自己的身上。老婆婆乐坏了,拉过重阳就给他梳头。老人颤巍巍的手轻捋着重阳的长发,“你长得俊,扮成姑娘也是八分像啊!就是个头高了些,不过,要是坐着,倒也不大看得出来。”
好好一阵梳理,老婆婆端来铜镜,乐不可支地对着重阳:“看看我这手艺,如何?”
哎呀!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扮成姑娘竟然也还看得过去啊!重阳红着脸,对老人抱拳,以示谢意。老婆婆摆了摆手:“扮成姑娘家了,这动作可就要改啦!来来来,我再给你涂些胭脂。这胭脂呀,也是我孙女儿的。不过,她离开家三年了,留着也没用,就送你了,小伙子!”
“啊?这东西,我怎么能用呢,老奶奶……”话出口了,才想起老人耳背,听不到。重阳只得无奈地将胭脂盒揣了起来。——羞臊地出现在赫连决面前,重阳的脸上像蒙了一块大红绸似的。一个大男人要扮成小女子的样子,若不是为了出城随行,保护殿下的安全,他可真不会干哪!手握马鞭,赫连决看了重阳一眼,薄震微抿,“好了,上马车吧!”
重阳手脚麻利地爬上马车。诚如老婆婆所言,重阳个头是高大了些,但坐在马车上好歹没那么显眼。虽然引来守城卫兵的瞩目,但见重阳满脸通红地低头坐在马车里,都以为他只是害羞,倒也没有想到他是个男子。因此,出城倒也算顺利。离开济城远了,重阳迅速脱下有些窄小的女装,用衣袖使劲擦去脸上的胭脂,等要将衣裳扔了,赫连决道:“且留着吧!万一下次还要用呢!”
重阳想了想,又收了回来。还有那盒胭脂,漆着金色牡丹的盒子倒也漂亮,还是留着下次回去还给老婆婆吧!“殿下是怎么做到的?能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还是叫公子的好。”
“是,公子是怎么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的?”
“多亏了一鸣大师指点。”
“啊……那,公子的状态好了许多,也是一鸣大师的功劳吗?”
“不然你会不会以为,我这是回光返照而已?”
“公子怎能说这不吉利的话!”
赫连决微微一笑。吉不吉利的,又有何妨呢?反正,他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续命丹并不能救他的命,也不过是延续他的日子,让他得以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心愿而已!活在这世上纵然凶险,可他还不能死啊!“对了,公子,我还查到了一件事。”
“说。”
“朱容虽已被撤职,但却仍在军营活动。兵部的人仍归他调遣,只不过,这是军中的秘密,没有对外公布而已。现在,朱容正在调兵遣将,只待粮草筹备妥当,便会离开济城。”
果然如此?赫连决皱紧了眉头,北冥冽果然都没有看错啊!“那朱容是否以绿林的兵义在外招兵买马?”
重阳点头:“是有。绿林那一部分,正在紧急训练兵马,形势可谓非常紧迫。”
赫连决叹息:“连这些重要消息都走漏出来了,看来,他的墙脚也扎得不稳啊!”
“看样子,四皇子想要一统赤焰大陆的野心,是真的。”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成功的。”
赫连决紧蹙着双眉,为保赤焰大陆的所有子民平安,他,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一定会全力以赴!虽然势单力薄,但擒贼先擒王,是亘古不变的制胜法则!只要赫连哲不复存在,只要他拿到兵符,将所有兵马调回济城,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还有,祺儿,你在他的身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望着赫连决俊朗坚毅的侧脸,重阳紧紧地握住了双拳,殿下,重阳一定会誓死保护你的,这个凶险的战场上,我们并肩作战吧!将赫连决换到马车上,重阳接过马鞭。“公子,路还长,先在马车上歇息一会吧!”
赫连决点点头,在重阳铺好的被褥上躺了下来。从怀里掏出石珠,白天里的石珠,光芒微弱,显得平凡无奇。但一鸣大师却说,这月光珠有祛寒聚暖的作用,他常带在身边,是有好处的。那么想来,赫连哲也并没有骗人。重阳想着将月光珠从王府带出来,不正是因为这月光珠对他有好处么。但月光珠还有一个好处,却只有一鸣大师知道。一鸣大师说,每一颗大月光珠,都是由七颗小月光组成,每七颗小月光珠里,又有七颗更小的月光珠相拥成团。它们彼此之间有吸附作用,当然,这种吸附的作用只产生于同一种材质的月光珠。而龙涎珠的材质与月光珠一样,若是距离赫连哲近了,而龙涎珠又真的在赫连哲手上,那么他手中这月光珠便会有所感应,不断发出隐隐的红光,与龙涎珠彼此吸附。“龙涎珠里,还有两个个巨大的秘密。”
一鸣大师说道,“五十年前,当时的南越国国君热衷政事,想要扩大南越国土,在那之前,他派出无数细作潜藏于赤焰大陆上的各个国家,搜集到了每一个国家有要塞地形图,再派巧手工匠将地形图缩刻于龙涎珠上。因此,拥有龙涎珠可畅行于每一个国家的重要线路,可助扩张事半功倍。”
“龙涎珠还有另一个秘密,那就是宝藏。南越地虽小,却山奇水巧,易守难攻,这也是多年来南越小国却能屹立不倒的原因。而宝藏所藏之处更是隐秘,龙涎珠中虽有标注,但若无灵石为引,宝藏之门却是打不开的。新皇若能得到龙涎珠,恐怕也能找到灵石。所以,他下一步极有可能便是赶赴南越,开启宝藏之门。若要阻止他发动战乱,便须阻止他夺取宝藏。”
一鸣大师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赫连决的耳畔。要阻止他发动战乱,便须阻止他夺取宝藏……可是,他没有龙涎珠,又怎知宝藏在哪里?赫连决默默地转动着手中的月光珠,一颗直径五寸的月光珠,当时被一鸣大师一掌震开,月光珠竟然没有碎,而是自动分裂成七颗更小的月光珠。若非亲眼所见,怎能相信一鸣大师说的都是真的。“龙涎珠的秘密,连巫灵都不知道,大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他疑惑地问。一鸣大师叹息一声:“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是南越人。五十年前,我祖父正是参与雕刻龙涎珠的工匠之一。龙涎珠雕刻完成后,南越国君毒死了所有的工匠,但他不知,我祖父略通些医理,他将毒药含在舌根下假死,逃过一劫。但毒药的药性还是渗入了心脉,我祖父刚刚逃回到家,便毒发了。正是因为遗憾当年眼看着祖父毒发而死,我们却无能为力,此后我去学习医理,也是希望弥补更多人的遗憾。”
“我祖父毒发前,将龙涎珠的秘密告诉了我的父亲,当时,我与哥哥都在,因此也听到了。为了保住全家的命,父亲即刻带我们全家搬迁,逃出南越,来到了商虞。父亲嘱咐我们千万不可将秘密泄露出去,一旦龙涎珠为世人所知,那恐怕便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南越国就岌岌可危!所以,只要南越没有异动,我们就当龙涎珠不存在,以免再惹祸上身。但最终,哥哥还是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将秘密透露给了新皇。所以,我来到济城,正是为了挽救他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