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实用力一挥,将纸钱撒向门口。 诡异的是,那些纸钱在半空中舞动起来,居然没有落地! 与此同时,莫老唱起了请神诀,那些纸钱停滞了片刻,随即向门外飞去。 “上门板!”
周实听令,赶紧把地上的门板扶起来,合上,用身体死死抵住。 门板的另一边传来巨大的力道,好像有一只巨手在推它! 不过这力道只维持了几秒钟就立刻消失,周实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瘫在地上。 “呼、呼——莫老,这到底是……” 莫老慢慢地从请神状态脱离出来,掐指一算,说:“卯时三刻,诸位,今晚不能留在江都,尽可能远离河流。”
后半句话是对阴魂们说的。他们受了这一吓,争先恐后地穿过门板,顿时店里只剩下了那突然闯进来的阴魂。 周实也顾不上管它们结没结账,双手撑地站起,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再看地面,水从门缝中渗进来,在门口积了薄薄一层。 他板着脸,向那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的阴魂走去,问道: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
莫老摆摆手,说:“你看他像是能说话的样子吗?你去把这两张符纸贴在门边,再给他倒杯阴酒。”
那阴魂明明是个中年汉子,却吓得像三岁小孩一样。他蹲在地上,双臂环绕抱住自己,哆哆嗦嗦地念叨着什么。 周实从外面回来,才听清他反反复复念着的是同一个名字: “须娘娘,须娘娘……” 须娘娘! 大江周边的民间传说,曾经斩恶龙平江的须娘娘! 周实觉得脊背发凉,再仔细看男子的长相,肌肉结实,皮肤黝黑,莫非他就是…… “怎么,你也被吓着了?”
莫老感觉到周实的脸色变了,瞪着一只怪眼问道。 他把从许祥海哪里听来的故事和莫老说了。 “须娘娘……没听说过。如果是大江周围的土神,倒是会有这样的道行。”
莫老指了指一地的水,说道,“那确实是个水里出来的玩意,而且相当厉害。”
周实知道,自己和莫老刚才这一通忙活,又是跳大神又是撒纸钱的,都只是让那东西吃了个瘪,暂时退去而已。 “我们这么猜也没用,还是得问他。”
周实冲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阴魂努努嘴,“看着架势,不像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天亮以后怎么办?”
“和小林一样,先把它们封起来,等晚上再放出来。”
周实点点头,把店内清扫一下,就回去用黄粱枕休息。 现在,他的开碑手已经能接近半成,可以发挥出其真正的功效。 醒来后,他翻出昨天捡的一块泡菜坛子大小的石头,放在炕上,一掌击出。 石头破开无数碎片,变成了一个罗汉座的模样! 这就是开碑手真正的威力,在出掌的瞬间将内力灌注进目标,让其变成自己构想的造型! 千雕万刻不及一掌,这才是碑手三式——开碑手的威力! 练到这个境界,周实对碑手的领悟也更上一层楼。他觉得,这碑手三式就是在雕刻碑石时悟出的神功。先用开碑手打造碑石的外形,再用书碑手进行雕刻,而穿碑手则是在徒手刻碑的过程中意外领悟出的邪功。 “开碑手和穿碑手练到如今这个地步,进展变得缓慢了。只有这书碑手……” 周实想着,从炕底下拿出长河落日画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打开。 山水、题诗一入眼,一股文气灌入他的身体,让他神清气爽。但是这一回的感觉远没有之前强烈。 “看来即使是袁咏圣作品的仿品,提供的文气也有限……还是要去搜集其他的书画回来观摹才行。”
周实想着,在画上抚了两下,顿时一股阴气从其中钻出,化作一个人形。 “大人叫我?”
蔡有林浮在空中,恭恭敬敬地对周实说道。 周实答应为他寻找长河落日画卷的另一幅赝品之后,它就暂时留在画上,被藏在炕底下。 虽然这是个做赝品的,但做到它这个地步,恐怕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人能与它相提并论。 “我有话问你。你知不知道江都哪里能看到书画名家的作品?”
蔡有林附在画上后,在各路收藏家手中流转,应该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要说真正的名家手笔,恐怕……” “不用是真的,也不用是袁咏圣这个级别的,只要是能称得上佳作的都可以。”
周实见他为难,放低了要求。 “嗯,要这么说的话,请大人来镇我的那位‘眼人’家中就有不少精美的仿品。”
王银昌……周实满意了,他和王银昌认识了将近十年,而且又帮他处理了闹鬼的长河落日画卷,交情颇深,想去参观一下他的收藏这点要求应该不至于被拒绝。 “多谢。”
即便没有任何关于长河落日画卷赝品的消息,蔡有林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遗憾,而是行了一礼便缩回了画里。 也许他自己也知道,找到那另一幅赝品的希望本就渺茫;也许他已经以阴魂的形式在阳间徘徊了数十年,并不在乎这样的等待。 周实把画卷收好,走到前堂,和阿贵打了声招呼,说自己下午要去拜访孟兴源。 阿贵解开心结以后,不再掩盖自己的本领,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周实发现,他完全可以胜任半个掌柜,这让自己可以很放心地把店里的生意交给他。 周实挑选下午去越清楼,避开酒楼最忙碌的时候。毕竟这回是自己去请对方帮忙,即使是礼尚往来,也要客气一些。 让伙计进去通报之后,他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候,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突然,墙角的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条鱼?”
周实眉头微皱,这东西引发了一些不妙的联想。正好此时孟兴源也迎了出来,他随即抢先问道: “孟掌柜,你看那是什么?”
孟兴源听说周掌柜找上门来,慌忙穿过小院来迎接,结果对方一开口却是这句话,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顺着周实手指的方向望去,孟兴源恍然大悟,有些埋怨地说: “唉,这帮伙计干事太不仔细,我明明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
“‘这些东西’指的是?”
“您不知道,今天一早开门,就看见我们门口到处是水,还有些鱼虾在水洼里蹦跶!我赶紧叫人来收拾,结果还是漏了一条。这真是货真价实的‘漏网之鱼’……” 周实若有所思地说:“是谁干的呢?”
“还能有谁?无非是街头巷尾的地痞无赖上我这找乐子来了。我们开酒楼的最怕这个,你要是找他们算账,他们保管让你一天到晚不得安生……周掌柜所来何事?”
孟兴源抱怨了一阵,才把周实往里头请。 周实暂时收起思虑,笑道:“哦,我想请孟掌柜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