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过?为什么?”
“他的出现,未免太巧了一些。”
周实看着刚刚被埋尸人掀起的门帘,缓缓说道,“作为被通缉的重大嫌疑人,他居然一直留在江都,留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随随便便地在街上抛头露面。就算是看出了尸体有问题,或者想找阴门中人求助,也完全可以采用更谨慎的方法。 “而且,或许官府的思路也不全然是错误的。诈尸当晚他确实在场,而且偷偷摸摸地玩起了失踪……如果我们假设最近江都周围一系列诡异事件都是由一群来自不同门系的妖人在暗中操弄,那他和赶尸妖人勾连的可能也不小。”
听了周实的话,阮魂雄也开始怀疑于衡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年长十好几岁,但是入了阴门后就一直在乡野间行走,接触的死人多过活人。虽然通过阴魂了解的人情世故远比常人多,但要论心思缜密、头脑灵活,他实在不及主持丰德楼的周实。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但是防上一手总比背上中箭要强。”
周实这才把从韦沅空中得知火家族住地秘密种植血人参的事说了出来。 阮魂雄听完,心中相当震惊,没想到毒师竟然在两年前就开始在大江上游活动,他的计划可能远比自己之前想象的复杂。 “血人参,还阴伞,这都是毒师种下的东西,不知道要拿来干什么用……” 周实也抱有相同的疑问,但他联想到前世看过的一些小说,心中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总之,我们既要调查毒师的动向,也要观察官府的动作,还要放着躲在暗处的其他妖人。”
周实总结道,“我也学会了火中观字,以后联系就更方便了。”
“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联络就好。”
“呃,说到这个……” 周实把自己被铁算盘克的事说了出来,阮魂雄听后,频频摇头。 “你真是……唉,铁算盘只算死人账,所以走马客死后都要把铁算盘带进墓中,你的老东家是从哪弄来的?”
“不清楚,他只说是祖上来到江都后收的宝贝,当作传家宝传了一代,最后送给我了。”
“老东家多大岁数死的?”
“七十多,他基本不用铁算盘,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阮魂雄叹气道:“能破解铁算盘克命的方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是爱莫能助啊。既然莫老说功德算法可以一试,那就搏一搏吧。”
周实苦笑一下,把阮魂雄送出门去。 到了下午,他带着阿贵、薛安三人准时前往越清楼。 “周掌柜!几位来得好,快请快请。”
此时的越清楼内外已经装饰一新,周实看着他们的布置,心中也是赞叹连连。 “要是让我来承办寿宴,在装饰上大概也只能想到挂几个灯笼、寿桃之类的吉祥物,在创意上就被越清楼压了一头啊……” 孟兴源见他仔细观赏着院子里的变化,颇有些自得地说:“看来周掌柜对我这个小院子很感兴趣,那我来为诸位介绍一番。 “请看这些树上的寿桃,当然这个季节不可能结桃子,都是我特意挂上去的;这池子里的乌龟,可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外头请来的千年龟;池子里的锦鲤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十条,对应知府大人五十大寿;还有门两旁的桃树、李树,都是昨日移栽过来的,寓意知府大人‘桃李满天下’,而我们迎客时正好要从树下走过,这就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周实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听一边点头,心说这个孟兴源真是把拍马屁拍出十里桃花来了。这些点子,任哪一个他都想不出来。 “怎么样,周掌柜,我们的安排哪里还有失当之处,请您多多点拨。”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孟兴源笑道:“既然看完了,那就里边请吧。”
前堂内,早早搭起了戏台子,一整个戏班子在里头忙活,准备今晚的演出。 “唉,当家的,准备的怎么样了?”
孟兴源高声问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戏子。 “掌柜的,我们都准备齐了,伙计们嗓子都痒痒了!”
“先痒着,等知府大人到了,有你们露脸的时候!”
招呼完班主,孟兴源转过身来,对三人笑道:“这是江都最好的戏班子,孙家班。原本啊,他们昨天就要启程北上入京,我费了一堆银子和好话才把人家留下。唉,知府大人可能知道我的苦心呦……” 周实笑道:“放心,您的苦心,可以说路人皆知啊。”
“但愿,但愿。那周掌柜,阿贵兄弟,还有这位……” “薛安。”
“……薛师父,一会儿我要伺候知府大人,有劳你们分别照顾柜台、饭桌和后厨,事成之后,我一定包个大红包给你们。”
周实摆手道:“别,同行之间互帮互助,说钱可就疏远了。”
一码归一码,他们来越清楼是帮忙的,不是讨活的。要是收了钱,那就真的丢大脸了。 “好、好,那薛师父先去后厨看看,我和两位交代一下。”
薛安看到周实冲着他微微点头后,才离开前堂,走进后厨。 越清楼的阔绰真是体现在里里外外,越清楼的后厨足有丰德楼的三倍大,灶台更是有二十来个,这是举办大型宴会必须的设备。 一进门,他就看见一帮系着围裙的师傅围成一圈,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那是,梁师傅一出手,那必定是技惊四座……” “是啊是啊,让那知府大人开开眼,我们越清楼才是江都第一楼……” “嘿嘿,要我说,知府大人就是在京城,也没吃过这样的好菜,那不得美死!”
“哈哈哈……” 这帮厨子围着一个光头胖子,不停地说着各种奉承的话语,听得薛安皱起眉头,感到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看来那姓梁的就是后厨的掌勺,看上去威望很高的样子。 他正要往里进,那姓梁的胖子突然发话: “嘿!我说你!从哪来的小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说进就进的吗?”
薛安把自己的围裙掏出来系好,才回答道:“我是丰德楼来帮忙的。”
梁胖子一听,乐了:“听见了吗?小子,你迷路迷得远啦,这里是越清楼!”
看见他笑,周围的厨师立马也哄笑起来,显然他们的掌勺不喜欢单独一个人高兴。 孟兴源没有通知他薛安要来?不对,应该是这老痞子拿厨房当自己的地盘,不许别人在此撒尿,所以看见生人就先立个威风。 薛安不理他,自己检查起厨房里备好的食材。 正当他翻看一筐一筐的活鱼时,一直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掰了过来。 “喂,梁师傅和你说话呢,没长耳朵?”
见薛安既没有赔笑,也没有讨饶,梁胖子心中有些恼怒,要狠狠地治一治这个挑战他权威的愣头青。 “喂,丰德楼的人这么没规矩吗?不会是想偷偷在菜里下‘作料’,陷害我们越清楼吧?”
梁胖子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薛安依然面不改色。 “你们让客人吃这个,还需要‘作料’吗?”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东西,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梁胖子顿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