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卿的脸部已经恢复正常,但一对兽耳和背后的尾巴还没有收起。她笑着说:“确实很有意思。说来这东西是拿什么做的,居然这么结实……” 说话间,她的手指又动了一下,金丝钓立刻根据她手指的动作作出反应,一把将周实掀飞。 “啊——” “呜!抱歉……” 金丝钓可以放大使用者的手部动作后作出响应,要是一直被它钓着,起码要摔个半死! 周实赶紧去摸身上的钓钩,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它。 “不行,钓钩太小了,如果不是注视着根本拿不下来……” 周实以前都是直接把它放回铁算盘,但是现在它在罗子卿手里,只有先取回到自己手上才能发动铁算盘的存储功能。 “那,那怎么办呀!”
周实揉着依然一抽一抽犯疼的胳膊,说:“你从身上随便拿点东西给我,这样金丝钓就会从我身上钓起一件物品,钓钩自然就能松开了。”
“好,我看看……”罗子卿在身上摸了一遍,掏出半个馒头,说,“这个可以吗?是我准备晚上吃的……” 那不馊了吗……周实在心里默默吐槽,接过那半拉馒头,一个小小的黑影就从自己的背后飞出,落到罗子卿的手上。 “咦,这是……” 罗子卿把脸凑上去细看,但刚一看清就立刻把它甩飞。 “虫子!”
虫子?周实一愣,连忙蹲在地上,把她甩掉的东西拿起来细看。 这确实是一条两寸长的虫子,它身上的环形条纹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我身上怎么会有虫子,刚才爬到我身上的?”
周实想到这里,突然背后一凉,“不对,爬到我身上的虫子不能算是我的所有物,不会被金丝钓感应到……这虫子是长在我身体里的?”
而且赶尸属于蛊门,蛊门的看家本领当然是下蛊…… 周实立刻起身,向着长辫尸被轰飞的地方冲去。 果然,被击出一个豁口的墙壁周围,砖瓦撒了一地,却不见长辫尸的影子! “该死,居然趁我被金丝钓缠住的时候跑了……刚才和我接触的只有这家伙,一定是它在我身上下了蛊!”
这具尸体不是由吴兆锟指挥的,所以一定是跑回去找它的主人。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好先把许铃儿的案子解决。 周实轻盈地从罗子卿身边走过,说: “走吧,我们去拜会一下江都知府。”
他在主房的门上叩了两下,然后一脚把门踢开。 “打扰了,知府大人。”
绕过绘着风月松鹤的屏风,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墙的瓷器字画和装饰考究的床榻。 周实四下看看,却没有发现吴兆锟,偌大的床榻上也是空空如也。 他笑了笑,走到床边,轻声说道: “知府大人,这样可不大体面吧?”
床下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是手臂、半身……江都知府,三品大员吴兆锟颤抖着从床底爬出。 他慢慢站起,坐在床边,不去看周实和罗子卿的脸。 虽然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但他还在极力维持自己的威严。 “我的条件不变,如果二位愿意离开,我就当今晚无事发生。两位若看上了这院子里的东西,吴某愿拱手相赠。”
周实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不愧是当朝高官,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即使到了这种境地,他还能冷静地谈条件。 “我不要你的东西。许铃儿是怎么死的?”
吴兆锟一愣,条件反射地要抬头,却又立刻低下。 “许铃儿?你们是她什么人?”
周实笑着说:“算是客人和店家的关系吧。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许铃儿……”吴兆锟似乎在思考,如果这两个人只是来为许铃儿复仇的,或许自己可以略去一些事情…… 但周实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从你和许铃儿怎么认识的开始说,不要想着说一半藏一半。”
他冷冷地说,“如果你没法解答我的疑问,我不介意用不那么体面的方法问出真相。”
吴兆锟叹了口气,从头说起了自己和许铃儿的事。 许铃儿的父母本是一户富裕人家,她自幼学得琴棋书画,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可惜一场瘟疫带走了她的双亲,自家的生意也迅速萧条,很快就到了要变卖家产还债的地步。无依无靠的她被老鸨王氏看上,带着她住进了那栋宅子中。 这老鸨虽然在皮肉行业干的风生水起,但并不满足于此,一直惦记着打通向上的关系。可惜那些官老爷哪里看得上青楼女子,于是她另辟蹊径,去寻找那些破落大户的女儿,将她们培养成官爷的情人。 果然,她看好的许铃儿被新上任的江都知府吴兆锟相中,成了他的相好。 吴兆锟的丈人是当朝礼部尚书,两朝元老,他将自己的女儿之一许给吴兆锟只是为了收个进士女婿,吴兆锟夫妻当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各取所需罢了。比起冷冰冰的夫人,吴兆锟更加倾心通情达理、楚楚动人的许铃儿。 半年前,吴兆锟为了帮丈人处理一件事操劳多日,好不容易逮到和许铃儿共处的机会,结果一高兴喝高了,说了些不该说的事…… “等等。”
周实打断了他,“把话说明白。”
吴兆锟慢慢地说:“泰山七十大寿,和他交好的一些老友、想和他交好的官商要把礼物送到京城,托我在江都转接。为了避嫌,只好在暗中办理这件事。”
“然后你就杀了许铃儿?”
“不,我只是一时心急,说了些狠话,想封住她的嘴。谁知那婆娘闹将起来,哭着要投井。我一时糊涂,她一时气急,结果真的死在了井中……” 需要封口的礼物,怕不是避行贿受贿之嫌那么简单……不过他丈人毕竟身居高位,在官场行走数十年,小心谨慎也是正常的。 “你继续说。”
“唉,既然铃儿已死,说什么都迟了。但是那栋宅子可是我藏家私的地方,不能被搜查。看着她的尸体,我鬼迷心窍,想道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我早年间曾学过一点以尸养鬼的邪术,就把她的尸体分开,帮我看住家财……” 周实冷眼看着一脸痛心疾首的吴兆锟,觉得这家伙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好像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他拿情人住的宅子当金库,把贪下的银子存在设计精巧的井中。这样一来即使被人发现他时常出入那栋宅子,展开调查,也不过能查出他养了个相好而已。这样就等于给他的小金库打了一层掩护。 以尸养鬼,也符合周实在地下甬道看到的景象。 “那两具行尸也是你做的?本事挺大啊。”
“不,那是我买来的。湘西有不少人家会买行尸来看家护院,我也托人买了两个来以防不测。可惜敌不过两位的本领……” 不对,他在撒谎!那具长辫尸明明不听他的指挥! 周实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拿定了主意。 他笑着说:“多谢知府大人相告。今晚多有打扰,万望海涵,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