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晏鹤清六点准时起床。 打开灯,他刚要下床,忽然瞥到窗外一抹白,他回头。 下雪了。 昨夜不知何时下的雪,窗檐积了厚厚的雪。 晏鹤清爬到床边,推开窗户,有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寒气瞬间灌进屋,杂着淡淡的梅花香,应该是小区的某棵梅花开了。 外面还在下着小雪,晏鹤清伸出手,摊开掌心支了一会儿,有几片雪花飘到他手心,凉凉的。 今天不去钓鱼了。 他买的冰钓装备,还在路上。 晏鹤清关上窗,有点冷,他披上薄毯下床。 洗漱完,给自己煮了一碗西红柿面疙瘩,还切了几片嫩豆腐,盛到碗里,再撒上几粒青翠的葱花,满屋飘香。 晏鹤清安安静静吃着早餐,这时手机嗡了一声。 晏鹤青瞥了一眼,是酒吧微信群的信息,他就没管,连汤都喝完,他才放下筷子,拿过手机点开。 【oxygen员工群】 经理:今天圣诞主题,晚上有节目有礼物,能来的都来! 调酒师小A:来啦! 厨师王哥:我做了波龙,晚饭留着肚子哈! DJ小王子:老板大气!还请了几个明星助阵! 服务员端端:有哪些啊?! …… 晏鹤清退出微信,今天周一,不是他的上班时间。 晏鹤清收拾碗筷去洗,洗干净后,他用干抹布擦碗,擦干后放回碗碟架。 又回房间做了会儿题,晏鹤清出门了。 天气冷,他围上了围巾,又换上了一双防滑的短靴。 短靴里有毛,很暖和。 价格不便宜,晏鹤清付账却很利落。 他今后的每一个冬天,都要有梅香,有温暖。 晏鹤清没去过T大,T大比京大排名低了五位左右,和京大一个南,一个北。 晏鹤清转了三条线,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到京大。 正是上课时间,T大门口比较冷清,雪停了,路面上的雪很快融化了,只行道树下都堆着一个或大或小的雪堆。 晏鹤清站在T大校门左侧的一棵树下,静静望着门口。 今天林风致只早上有三节课,快放学了。 晏鹤清对林风致的记忆,停留在五岁孩童模样。 当林风致出现,晏鹤清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比他低几公分,脸像刚剥壳的鸡蛋,笑容是阳光的气息。 林风致怕冷,今天温度骤降,一大早他还在睡觉,陆牧驰电话就进来了。 “降温了,保暖裤羊绒衫羽绒服雪地靴围巾帽子手套全裹上,别为了迷小姑娘不要温度,再像上次穿薄了冻感冒,罚你一天不能吃草莓。”
林风致,“你好啰嗦啊……” 但还是乖乖裹成了小熊。 林风致和两三个同学,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晏鹤清。 “下午没课,去打冰球吧。好久没去了,手痒。”
“下次吧,我一会儿有事。”
“哟呵,有情况!”
几人说说笑笑走远了。 晏鹤清站在原地,平静望着林风致的背影。 走过人行道,林风致忽然停住,他回头,他旁边戴眼镜的男生也停下来。“怎么了?”
林风致瞳孔逐渐放大,他抬脚往对面跑,“你们先走吧!”
逆着人流,林风致很是着急,不停说:“对不起请让让,对不起……” 晏鹤清望着林风致,大步跑向他。林风致白净秀气的脸上,满是着急与惊讶。 晏鹤清捏紧了手指。 越来越近。 红灯亮起的最后一秒,林风致成功跑到了他面前。 晏鹤清第一次听到了林风致的声音,他很轻很庆幸地吁了口气。 随后,擦着他手臂而过。 下一秒,身后传来林风致温柔的声音,“小猫咪,不要横穿马路呀,很危险。”
一阵包装袋撕裂的声音,“身上那么脏,吃完东西我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余光里,林风致蹲在雪堆旁,右手轻轻抚摸着流浪猫的头,左手掌心是一堆冻干,流浪猫默默吃着。 林风致的口袋里常年放着猫咪冻干。 小小一包,几百块。 林风致等流浪猫吃完,小心抱起它,拿围巾小心护着。 “别怕别怕,很快就到了。”
林风致温温柔柔和猫说着话,再次擦过晏鹤清走向了对面。 晏鹤清不再看他了。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掐红的掌心。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曾期待林风致认出了他。 失去记忆也好,会不会对他们有几分相似的五官,有过那么一点儿迟疑。 答案是,没有。 晏鹤清转身,朝着林风致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开了。 * 晏鹤清沿着路一直往前,不多会儿到了一个商业广场。 圣诞氛围很浓,逛街的人不少。 晏鹤清掏出手机搜索了附近的书店,只有一家,他跟着地图左转,进了商场。 商场里开了暖气,迎面就是暖风,晏鹤清搭着电动扶梯上了二楼,再往右走了100米左右,就到了“落纸书香”。 比起其他门庭若市的店铺,书店人流明显少了不少。 晏鹤清往里走,高高的书架,偶尔翻页的声音,让他心情十分宁静。 他顺着书架慢慢寻找他想要的书,很快找到了—— 《渔猎笔记》。 这是俄国作家阿克萨科夫的著作,创作于19世纪俄国文学黄金时期。 这一排书架没有人,晏鹤清停住脚步,背微靠着书架,低头翻开书,安静阅读起来。 —— “陆总,到了。”
司机将车停靠在路边,回头报告。 陆凛开门下车,“不用等我,下班吧。”
司机,“是。”
陆凛关上门,他身高189,服贴剪裁简洁的经典款黑色大衣,通往商场的路上,路人纷纷侧目。 但气场太强,连发传单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刚进商场,口袋震动。 陆凛摸出手机,来电是谢昀杰。 “老陆,今晚出来喝一杯?”
陆凛上了扶梯,“没空。”
谢昀杰回,“哎呀,圣诞节你给自己放个假吧,就这样说定了,老地方八点,老楚也来!”
老地方是oxygen酒吧。 谢昀杰秒挂了电话。 陆凛收起手机,到了二楼,他往右走。 翻了一页书,晏鹤清看到了一段很喜欢的话。 [一个真正的钓鱼人必须精神抖擞,非常积极才行。 他必须早起,常常天不亮就起床;要忍受中午的炎热或潮湿、寒冷的天气;在钓鱼时必须集中注意力;必须找有利地形,为此要经常乘着船到处走,做多次尝试。 这可不是一个性情懒惰的人所能做得到的。] 书架交错的缝隙,晏鹤清背后停住一道人影。 陆凛抽出《渔具列传》,安静驻足阅读。 哗。 偶尔轻轻的翻页声。 在这静谧的空间流淌。 晏鹤清一直沉浸在书中,是被手机震醒的。 他掏出手机。 是oxygen经理。 晏鹤清拒绝了通话,发了一条信息:[在书店不方便接听,有事吗?] 经理回复:[今晚酒吧搞活动,三倍工资。] 经理知道晏鹤清很缺钱。 晏鹤清合上书,翻面看定价,48块。 考虑3秒,他回复:[好的。] 拿着书走向收银台。 * 酒吧前一晚剩下的食物,员工可以免费吃。 晏鹤清到酒吧吃的晚饭。 吃完他换上工作装,单子已经打好了,202包间,一杯尼格罗尼,一杯教父,一杯古典。 谢昀杰包了202,他或他朋友来才会开。 谢昀杰爱喝古典,楚子钰爱喝教父,尼格罗尼是……陆凛? 晏鹤清不动声色扫过二楼,拉着窗帘,看不到情况。 晏鹤清平静调好酒。 吧台前,一个男人一直在逗晏鹤清,他是酒吧常客,一小富二代,缠着晏鹤清快小半月了。 男人靠着吧台,衬衫卷到小臂,搭着台面,又一次叫晏鹤清去他的桌子,“小晏,今天我朋友生日,给个面子,去我们桌喝一杯。”
晏鹤清不太能喝酒,他和相识的酒保打听过,晏鹤清喝调制的新酒,半杯就迷糊了。 男人打定主意今天要让晏鹤清喝酒,他想好了无数种办法,磨都磨到晏鹤清同意。 不料晏鹤清放下热毛巾,“好。”
从吧台出来了。 男人先是大惊,后又大喜。 灯光下,晏鹤清的腰,小马甲勾勒出了贴身效果,纤细腰身清晰可见。 男人直勾勾盯着,暗想今晚定要握上一握。 …… “噫!”
楚子钰喝了一口酒,喊住服务员,“今天小晏调酒师来了?”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撩开窗帘,刚好看到那道纤薄的身影跟着一个男人到了一张桌子。 这是楚子钰第一次见晏鹤清出吧台,他有些诧异,“楼下发生了什么?”
服务员机灵,联系上下文就知道楚子钰在问晏鹤清,她马上说:“小冯公子今天带朋友来过生日。他挺喜欢喝晏师的调酒,刚死活叫他去敬一杯生日酒。”
谢昀杰走过来,瞧了眼楼下,“还真是冯知闲。”
楚子钰不认识,随口问了句,“他们在干嘛啊。”
楼下,晏鹤清又跟着小冯公子一伙人往正厅走。 刚晏鹤清一口喝光了生日寿星递来的酒。 说了句生日快乐要走,被小冯公子拦住了。 小冯公子目光灼灼望着他,“小晏,今天大家开心,赌一把助助兴呗。”
晏鹤清敛着眉,“赌什么?”
“飞镖。”
小冯公子语气暧昧,“你输了,就和我接吻。”
“要我输了么……”他随口说,“一万块。”
“哇哦!”
四周气氛顿时嗨了起来。“赌!赌!赌!”
“飞镖。”
楼上包间,陆凛突然出声。 不知何时,陆凛走到了楚子钰身边。 楚子钰有些来劲,放下杯子。“射飞镖啊!我去凑凑热闹。”
转身跑楼下了。 谢昀杰吹了个口哨,“啧,冯知闲是出了名的靶靶红心,谁这么想不开?和他比飞镖。”
与此同时,楼下的晏鹤清薄唇微启,发出一个单音节。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