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不是说没有法力了?还能够瞬移不成!”
“这也没有发现法术残留,连阵法都没有!”
众人忙乱,四处张望时一道身影纵越闪至众人身前,信手一挥。 四面景物如镜面爬上裂纹,顷刻崩裂。 刚刚车水马龙的景象骤然大变,四面只有横生的杂草,青石小巷内堆满杂物,再往旁边看去便是城市集中堆放垃圾的垃圾处理厂,臭气熏天。 明明一开始走的是宽敞的柏油马路,怎么突然间到了这破地方?! “她一个法脉寸断的人,玩起幻阵来比你们纳兰家的都厉害。”
闻人翊君冷嗤,扫了眼站在手边,穿着幻术门门派校服的弟子:“借助街上混乱的声音来布置幻阵,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有发现,纳兰家果然一群废物。”
“闻人掌门这话未免太过分,衍家人本就狡诈,哪里就是我们的过错?”
纳兰家的弟子愤然,“再说闻人家和纳兰家联姻在即,掌门这么对我们纳兰家评价,也不怕坏了两家的秦晋之好。”
“联姻?”
闻人翊君分了点目光给说话的幻术门弟子,似笑非笑,“我可是说了,联姻可以,但要拿我要的东西来换,纳兰家的老头子拿不出来就先传出两家联姻的消息,这才真的让人贻笑大方。”
“你——” 幻术门弟子的话还没有出口,空中数缕蛇形红烟从八方汇聚而落,警告地向着说话的弟子嘶鸣一声,这才落入闻人翊君手中,缓缓消散: “方圆五里都没有衍岚的踪迹,她之前说过自己会去哪吗?”
被恐吓后面色略带苍白的弟子抿了抿唇,不得不答:“好,好像是……鹤鸣山。”
“故地重游,也不怕被那的地缚灵吞了。”
闻人翊君背后负手,“既然你们想要去追,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对方撞上来吗?”
被这么一训,其余人纷纷抱拳离开。 等人全部走了,闻人翊君从原地走入小巷中,还没走几步就下起小雨,他随手用法术布了个阻隔的灵罩,方向去的是鹤鸣山。 头顶传来砖瓦碰撞的细碎响声,略带埋怨的少年声响起: “要死,这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我刚换的衣服,这下子又潮了——喂,闻人,你给我也弄个罩子呗,我又不会这种护体的法术,只能一会儿用真炁催干,很麻烦的。”
闻人翊君没看他,只是淡声道:“那就不要在外面待着,回你的酒店。”
“傻子才回去。”
瓦片叮叮当当,这些待拆除的老房子并不牢固,少年人却走的十分轻松,脚步落下也像是一只轻巧的燕子: “小爷我本来以为从大巴山到这只有无聊事,没想到还能见到大名鼎鼎的衍道长,听说她武学造诣高不可测,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和我唐门弟子相比又相差多少。”
唐门修行的不是法术,但同样是用灵炁作为基础,练的是身体,追求极致的内外功武学境界。也算是北斗一脉中最低调的一个。 “还用比?”
闻人翊君驻步,“你既然已经看到了她的状态,难道心里没有数?”
“只观筋骨的话,确实能看出来久病缠身。但她应该一直没有放下过筋骨体能的锤炼,步子走的很稳,气息和精神气都不错。即使耐性大不如前,也比普通人要好。”
少年人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她贯通各类技巧,能很大程度上弥补体能的不足——还以为能见识见识曾经的天骄,没想到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可真是……” 闻人翊君终于偏头,冷冷接话:“那也比你们绝大多数的唐门弟子强。你要是单独对上她,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得了吧,说的好像你有多出彩似的,”少年人冷哼,“刚刚训那群小孩训的厉害,你不是也着了道,让人给跑了?”
闻人翊君不接话。 “对了,”少年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继续问,“你刚刚说鹤鸣山有地缚灵,我现在要去会会衍岚,不会被那些玩意缠上吧?处理起来麻烦死了。”
地缚灵。 盖清轻之气上浮为天,重浊之气下凝为地也。横死、冤死,或有心愿未了的亡灵会产生浊气,被束缚在葬身的土地上无法离去。 与舶来的“地缚灵”有所不同,那就是这种亡灵难以超度,有的时候也会称之为“路煞”,“地煞”,会影响人的神智心魂,其煞气产生的【魇】会将心智动荡的人拉入幻境,幻境中多是他们生前记忆深刻的事情,或者是横死的经历。 千万遍重复,难以摆脱。 等人被耗到阳气衰弱,地煞还有可能会趁机附身人的躯壳,蚕食人原本的魂灵,最终占据人身,摆脱困于亡地的诅咒。但毕竟是已死之人,魂魄阴气过重,即使是附身,过几天也会肉体腐烂,再度回到亡地。 “鹤鸣山的地缚灵从未伤过人,甚至不会影响到路人,”闻人翊君道,“连阴煞之气也很难察觉。”
少年人惊诧:“这怎么可能?”
“听说是衍岚净了他们的煞气,还加了一道禁法作为保护。”
闻人翊君哂笑,“不过地缚灵就是地缚灵,就算逆天而行超度掉恶魄,害人效果依旧保留。你只要不靠得太近,不会出事。”
少年人松了口气,拽了拽自己肩头一缕细细的小辫:“那就行。”
“不过……地缚灵扰心魂,视肉乱灵府,衍岚又法力尽失。”
闻人翊君稍撩起唐装袖子,看着缠绕在手腕的一节天蓝色发带,语气漠然道: “如果我们找一个怨气重的地方围攻,再利用鹤鸣山的地缚灵引出视肉的反噬,你觉得……能不能彻底逼疯她?”
檐上的少年人“卧槽”了一声,咂舌道: “为什么要逼疯她?我就只想去和她比个武。 “不是我说啊闻人,你这个爱而不得也太狠了吧,衍岚不就是拒绝了你一次吗?都这么惨了,你还要落井下石,这就显得小心眼了点啊。”
“和她拒绝我没有任何关系。”
闻人翊君落下手,袖子遮住手腕: “只是神智毁坏才能让灵体与身体产生间隙,容易剥离。既然衍道长的法脉已经碎了,那她还留着天赋顶好的灵炁体做什么,炼化后造福后人岂不是更好?”
这不就是偷人家的天赋吗?! 还他娘的要让人家永世不得超生,什么狗屎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房顶上的少年心底发寒,深觉不赞同。但衍岚又不是他们唐门的人,他再看不过去也立场阻止,反而容易给家里惹祸。 “你走不走?再不走人家都到了鹤鸣山打起来了!”
少年人压下心中寒凉,招呼道。 “不,我就不去了。”
纳兰翊君迈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现在露面并不合适,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先去会会吧——唐老那里,我会替你知会。”
“刚刚还说去,”少年嘟囔,不满地将湿掉的额发撩到后面,“说话跟放屁一样,放完还要吸回去,小爷我可不陪你玩了。”
他撂下话,扭头跃向鹤鸣山。 而此时,衍岚站在破败的道观前,迟迟不敢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