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爷心急了不是?”
社君伸手轻轻抵开衍岚手中薄刃,含笑道:“我这不也是刚刚没来得及收回来吗?哪能有害您的意思。”
“咱们两个不熟,你想吃我很正常,少和我讲客气话。”
衍岚现在没耐心和这只白耗子绕圈,她现在胃里拧在一起,呼吸间都是难闻的血腥味,语气勉强维持在平静: “小像你也拿到了,最好讲清楚我想要的,社君应该也不想西南灰家家主暴毙吧?”
口气真不小。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要是面前这疯子,还真能不管不顾地做出来。 “1952年,您知道为什么大长老会在这一年得到机缘吗?或者说我家这小辈为什么能在这一年替代原萨岁吗?”
社君盘腿而坐,晃了晃手里的小像。 衍岚给他个“有屁快放”的冷漠眼神。 心里只想着,我可以张嘴回答,但我保证会先吐你一身。 “1952年,还有后面紧跟的1953年,”社君丝毫不尴尬,接着向下说,“这两年值岁的岁君是龙、蛇位,这些事情小道爷应该知道。”
龙,蛇…… 衍岚对龙君多了几分敏感,闻言掀眸。 “小道爷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应该察觉到了。”
社君掩唇笑笑,广袖遮掩半面,眉眼昳丽: “侗花村的萨岁不是侗族的女英神,而是苗疆巫蛊的特殊产物,也是萨满教和鼠太岁结合的产物,还涉及到蛇柳家和鼠灰家长期的争端,其中关系太乱,不太好讲。 “但您是内行人,应该知道十二扇送萨岁中的‘十二扇’实际上指的是一轮岁,也就是平常人嘴里的十二生肖,十二值年岁君。 “我家这小辈偷到的也确实是1952年末和1953初,也就是龙蛇生肖交位时蛇萨岁散出的力量,都知道蛇、鱼欲化龙,所以龙蛇交替的时刻,这星空之上是有几分龙气的。 “这时候蛇萨岁想要借机化龙,那它的力量也最弱,我族那小辈就蛊惑大长老,帮它占据了蛇萨岁的位置,仗着偷来的几分龙气代替蛇萨享受供奉。”
衍岚听得眉心微皱:“我问的,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九龙游乐园的开业时间是1952年啊。”
社君语出惊人,和衍岚含笑对视,“龙鱼不是在1952年被捕的吗?那1951年您猜是什么年?”
衍岚:“……鼠。”
1951年,鼠年,值年的太岁是鼠君。 “是啊,”社君笑道,“所以1951年的时候侗花村来了一批人,在我族小辈龙气与鼠性最相冲的时候取走了那几缕龙气,也就是在那时候留下了因果,导致他们的后人又寻来。”
后人,也就是卢淑文,或者说是纳兰文。 他们留下了因果,也就让纳兰家小辈的挚友丧生在此。 然后那几缕龙气……不对! “龙鱼的龙气是自己汇聚天地精华形成的,所以不是用来催化龙鱼,”衍岚心中思量,“他们供养龙鱼除了巫觋面具,还是为了收集龙气,纳兰家要龙气做什么?他们那家子用狐臭还差不多。”
“那龙气当然不是用来供养龙鱼的。”
社君看透她的想法,指了指上空,又弯曲手指指向衍岚的影子,“他们是想要从仙家、邪祟精怪、人类三家下手收集龙气,用来窥探隐秘。”
衍岚眸色微动。 撑在地面的手指被不由自主地蜷缩,被影子里悄悄伸出的触手勾到,衍岚手心按下刀刃,威慑警告。 触手不以为然,缠了几圈她的手腕,等衍岚割伤它才慢吞吞缩回。 社君托腮,眯起眼睛打量了衍岚几秒,“您要是不控制好使用次数,很有可能被这种存在完全吞食,但好在小道爷心智坚定,几次内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这就不劳社君费心了。”
衍岚收回手,“借助龙气窥探隐秘确实是捷径,但是仙家、邪祟精怪已经有了,人类是哪方面?”
“就是和白沼相关的,把她献祭给龙鱼用来换命,然后又把尸首送给我族小辈做尸妻的那一家啊。”
社君笑道:“卧龙盘踞处,川渝有名的传媒龙头——简家。”
简家。 衍岚来了点精神。 “您不也是因为简家现在的小女儿来的吗?”
社君当然知道衍岚的反应是为什么。 “那简家姑娘在梦里瞧见自己被我们灰家娶亲,就是因为当年被她家族害死的白沼白姑娘冤魂未散,又有她男友一直找寻真相,后来借助一些机缘查到了我这里,想要求一个真相,要一个公道。 “我本来不想答应的,但那小孩儿可怜得很,我一心软就答应了这门交易,然后给家族的小孩儿指了一门亲,把您请来了。 “小道爷回圈的消息很少有人知道,但城市、乡村最不缺的就是我们灰家,我们有最完善的信息网。”
地洞里的老鼠小声“吱吱”叫着,社君摊手,单手托起作揖的小老鼠: “看来族群壮大些是有好处的,或者说除了太能吃以外,也没什么缺点。”
听着心善,其实就是抬了抬手,指个婚的事情。 而且明明白白说了是交易,他负责的是中间牵线。 “我回去就写举报信,”衍岚面无表情,“建议相关部门加强鼠灾管理。”
社君:“……” 社君将小老鼠放下,从袖袋里掏出些食物,示意它离开。 “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说到重点,”衍岚坐起,找了个最喜欢最舒适的姿势盘腿,“你是牵了线,那中间的隐情呢?简家和白沼的纠葛点到底在哪?”
社君手指落下,在土面书写文字: 春阳高中。 “就在这,”社君微笑着抹去痕迹,“这个学校里有答案,但再多我就无可奉告了。”
“怎么?”
衍岚无声笑笑,“找你牵线的人好处没有给到位吗?”
“给了,但真相这种事,我说了就要付出代价,承担因果。”
社君不做亏本买卖,“那是另外的价钱。”
衍岚:“……” “我的提示就到这了,其他的,就看小道爷帮不帮忙了。”
社君突然转头,缓缓起身,“有人来了,在下告退。”
衍岚颔首。 看社君穿墙而去,衍岚才转头看向出口的来人,笑道: “比我预计的早到了一点。”
宣明锋快步靠近,弯腰要把她扶起来,话中无奈: “我说你怎么在白事宴那跟我说不用跟,原来这是整个游戏都是人家连通npc下的套,我也是长了见识。”
衍岚借力起身。 她确实和辛善说了点谎,宣明锋和他们两个分开不仅仅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她想在黄雀们露底后留一手,毕竟那东西太久没有放出来了,她要是真被影响到脱力,可就真危险了。 至于圈套,纳兰家来设计圈套这事衍岚在洛水下就有了猜测,睚眦必报是北斗一脉的通病,自己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就是垃圾,恨不得世界中心就是自己。 在这种游戏里衍岚信不过人心,但利益立场却可以信任,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可以合作的宣明锋是保底最优解。 “个人为个人的利益,也没什么奇怪的,”衍岚不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你不也掩藏过身份吗?”
宣明锋哑然,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衍岚起身后就松了手,自己撑着墙壁站稳,“荼驭在外面?”
“是,”宣明锋卡壳,“或者说是辛善。”
衍岚笑了声:“纳兰家就是这样,他们就是给别人家法宝或道具,都要掌握主动权,让卖出去的东西为自己制作便利,游戏里这些易容道具对他们那一家来说跟没有一样。”
辛善披了这么久的马甲,如果不是被识破估计不会脱下来,这原因不难猜。 “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个本,不过那小姑娘是个武痴,估计也是冲着你来的,”宣明锋看衍岚面色惨白,担心道,“你现在就要出去吗?”
衍岚将额前被汗洇湿的头发撩上去,润湿的眉眼显得更清晰,无端生出几分锋利。 “哪能?我得先收一样东西回来。”
召唤法宝的口诀无需法力也可得到回应。 衍岚手上掐诀,闻言笑着,“我这记性不好,不能把仇怨记在心里,会忘,而且不利于修行。 “钱之为体,有乾有坤;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天地人三才具,五帝厌胜化煞邪……” · “何必为一个陌生人闯进去,这么长的时间估计也出了结果。”
纳兰文收手,冷眼看着终于停歇的辛善,“要是真想看,我们现在就能一起进去看看。”
“你长嘴就只会猪叫吗?”
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拉下脸在衍岚面前哭成狗的。 辛善话少,收手也利索,“你这么想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乐山大佛该让给你坐。”
感觉后背被汗浸湿,辛善头一偏,似乎是“打量”裴宇琛。 有这种分析技能的玩家在,一对多何止是吃力。 “小琛的技能本来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是防止和衍道长对上手的。”
纳兰文顺着辛善的“视线”看向面色不明的裴宇琛,“毕竟她的师父是被誉为‘武学天才’的张道长,她自己除了太极,通达各类武器,各家功夫也都学过切磋过,不防不行。”
师父极负盛名,徒弟也人中龙凤,当年圈内的各类大型比试都能见到衍岚的身影,有眼力好的大牛开过她的分析贴,现在也被奉为经典。 要想查,轻而易举。 “时间耗得太长了,这么下去可不行。”
辛善抿唇,心下不安,“也不知道里面……”
“哥哥!哥哥我好难受,嗬嗬……” 窝在阿昇怀里的白鳞开始挣扎,双手死命抓向脖颈。 气氛紧绷又突遭变化,众人立刻转头看去—— “你脖子上这是系的什么?”阿昇面色骤变,单手扒开白鳞衣领,露出闪烁金光的五帝钱。 “你怎么会在身上留着五帝钱?这可是道士认主的灵物法宝!”
纳兰文骇然,三步并两步贴到白鳞面前,“就是没法力也可以召唤,你怎么会戴上它?!”
白鳞拼命摇头,想要抓住脖颈中的五帝钱,红绳却不断勒紧,五帝钱金光闪烁,洇出的至阳之炁灼烧皮肤。 “召唤?”
辛善瞬间放下心,低低笑了声: “看来你们想杀的道士不仅没死,还在一开始就给小白眼狼系上了要命的狗链子。”
她说出口觉得畅快,于是毫不掩饰地笑出声:“要是还不去求情,你们倚靠的萨岁就要断头了!”
三人霎时变了神色,同时冲进坍塌的萨岁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