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0日23点17分,星期一,天气晴】 蛇眼的倒计时减少至12分31秒。 “你不该跟着我,”衍岚按灭手机,看向身旁的医生,“跟着我更容易出事。”
“人家三人一队就剩下我了,和你一组很正常。”
方术正在翻找什么东西,声音含糊,“而且这地方在哪都容易出事,我会管好自己。”
衍岚不置可否。 “别担心,就是我死了你也不会沾上因果,毕竟我自愿的。”
方术翻了翻裤口袋。 掏出个医用口罩,几颗薄荷糖,一把封口的手术刀,甚至还有一大把钥匙,最后才翻出来一包鞋套: “给你这个,地上要是有个玻璃渣什么的,光脚会受伤……你干嘛这么震惊地看我?”
衍岚狐疑:“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
“没了,就这些,”方术哭笑不得,“都是进手术室必备的,我真的就随手塞了个防止意外情况而已!”
衍岚半信半疑,弯腰系鞋套: “对了,你临走前又说了什么?”
方术是后面追上来的,衍岚出发时他还在和其他玩家说话。 “没什么,”方术笑笑,“就是告诉他们要保护好蛇环,损坏有可能减少时间,最后祝了个好运。”
“哦,”衍岚随口道,“你脾气真好。”
她这一句突然,但也确实没说错。 “有吗?不过我同事总说我没脾气。”
方术失笑,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龙神香案?”
“看法事记录。”
衍岚上了台阶,撩开结了蛛网的珠帘,看向堂内落灰的香案。 案前龛中供奉的神像用红布盖好,案上香炉歪倒,香灰洒在腐烂发臭的果核上,案前的两个蒲团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神龛后侧有个一人多高的黑柜子,陈旧泛红。 九根雕刻着奇异花纹的红柱立在堂内各处,堂顶海螺样式的彩灯接触不良地频闪。 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命呜呼。 “我以为九龙游乐园供奉的龙神香案是九尊龙神,原来只有一尊。”
方术看向神龛,双手合十就要拜: “进屋要叫人,进庙要拜神,这是礼貌——惊扰了。”
“神像已经盖上红布,看不见。”
衍岚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强迫方术直身,声音低而平和: “这地方不对劲,你要是心中有求又拜了邪神,可能会丧命。”
方术被这话瘆得一激灵,绷着脸微微点头。 衍岚迈步进堂,看了几秒红布遮挡的神龛,伸手将案台上的香炉扶起。 [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不能拜吗?] [她之前不是说找香吗?不能排除正常香灰的可能,估计是想看能不能触发系统提示吧。] [刚进来,这新人还挺谨慎的。] 没有提示音。 衍岚捻了捻香灰,看向一旁的半镂空黑柜。 上面好像贴了什么。 “镇祟符?”
绕过检查红柱的方术,衍岚在柜前打量着泛旧的黄符,抬头向柜内看—— 一些损坏的科仪法器,残旧的经书,还有两本法事黄册。 “法事黄册,镇祟符。”
衍岚扫了眼红布遮盖的神龛,低低笑了声,“这游戏真是公平……看来今天我是非揭不可了。”
[游戏公平啥意思?这人又想作什么死?] 弹幕刚闪过,屏幕里的衍岚就捏住了黄符上角,直接揭了下来。 面前黑柜剧烈晃动,“砰”地张开柜门,猛地将衍岚吸进! “岚姐!”
方术面色骤变脱口而出,柜门“哐”一声关紧,掀起的风刮起灰尘。 布满蛛网的红布无声被风吹落,神龛下的神像缓缓显出真貌: 头分九颗,靠中间的两颗男女相分明,诡异微笑,其他七颗狰狞灰白,看不清具象。 九颗龙头各染两点红瞳,悄无声息地转动瞳仁。 看向黑柜前毫无察觉的方术。 “这柜子什么破构造,在外边看还是原样镂空,把人吞哪去了?”
方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也打不开柜门,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可别刺激她神经,我还没看过病历……” [还担心人家呢小医生,你自己也要遭殃了] [我本来挺喜欢这清新又带着点不羁的小帅哥,唉,可惜喽……这一关的攻略我都看过,不是这样玩的,他要死了。] 黏腻的蠕动声从身后传来。 方术心下一跳,转身正撞进猩红眼中。 攀贴在神龛上的九头邪龙对他狞笑,贪婪垂涎。 …… 柜门关闭。 衍岚稳住身形落地,有些怀念地笑了声: “*还真被拉进‘魇’里来了。”
邪祟自行织造、控制的领域被命名为【魇】,能够像兜袋一样困住猎物,强化自身实力,削弱猎物能力。 削弱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对猎物施加幻术、毒术、阵法,控制领域中的五行攻击,越强的邪祟形成的【魇】越难突破,涉及范围也越大。 “好大的血腥味。”
四下伸手不见五指,衍岚揉了揉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 “早知道和那小医生要个口罩,不过他现在也不怎么安全,要尽快出去。”
魇的破除方式有三种。 一是在领域没有形成前跑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二是在魇形成后直接在内部或外部用术法、符箓等把这层领域直接撕烂。 最后就是让织造魇的邪祟解除领域,这就包括交易、教育、暴力杀死等自愿、非自愿的解除情景了。 以前衍岚喜欢用第二种。 能两秒解决的事就不会浪费时间兜圈子,但现在她法脉碎裂不能用术,连符也画不了。 “如果不是法脉断了,谁会在乎这张破符?”
衍岚叹息,收起镇祟符:“我随手画的都比这张好看。”
她说完打开手机灯光,照亮四处—— 几滩黏糊糊的褐色不明物涂在柜子四周,混着黑色的长发,一层不均匀的黄白色肉脂与新鲜血块。 黑柜的四面棱角破损,露出作为支撑的头盖骨和脊椎,柜顶青与红色的血管绘成诡异花纹,像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哦,原来是用的人皮、人骨和脂肪做的柜子,难怪这么难闻。”
衍岚弯唇,声音轻缓,“你好大的胆子,敢把‘魇’藏在放科仪道器的柜子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像是蛇吐信的阴凉。 衍岚不紧不慢地打开前置摄像头。 手机画面模糊不清,隐约照出她,以及后上方多出的身影。 沾血长发无声悬坠,“咔”一声转过张胡乱缝拼的女人脸。 恶意浸透黑瞳,缝割成两半的嘴唇缓缓咧开笑。 [——猜猜看,你后面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