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没有人比胡公公更加清楚,他也只是叹息般的长叹一声,再多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就连皇上,对于眼下的情形,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更何况是他呢?他也只能上前劝慰一下皇上:“当年的事情,并不是皇上您想看到的,您那么做也只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而已。事情发现到现在这个地步,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您真的不用如此自责。”
皇上笑了笑:“谁也无法预料吗?当年朕是如何走上这个位置的,你应该清楚。那是堆满了尸山血海,朕踏着白骨累累一步步走上这个帝位。朕自认并非是嗜杀之人,可当年朕对这个龙椅的渴求之心,朕的心中明白的很。可是朕还是选择了放纵燕王的野心,现在朕跟慧儿唯一的儿子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这江山最终会传给谁,虽然朕这心里有数,可倘若事情真正发展到了那样的地步,谁又能保证呢?朕,也无法保证!昏迷死亡这才是让人最无奈的事情。”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御书房的窗边,看着窗外一丛丛翠竹,目光悠远:“这世上之人,谁又能逃脱的了生死轮回?朕虽然说是受命于天,是真龙天子,可是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其实啊,朕对顾家那位二小姐,真正看重的还是她的医术。如果……如果她当真能够治得好小四,那朕是不是也能多活一些时候?虽然很想要去下面见见慧儿,可朕为了这个皇位舍弃的是七情,朕终究还是想要在死前体验一回父子天伦。”
“会的,皇上。老奴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是个明君,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上天定然会让您实现的。”
“希望吧。”
他默了默,才又说道:“也希望慧儿莫要怪朕才是。”
世人都说他宠爱贵妃,对先后也是敬重有加。熟不知,在他的心里,始终也就只有梓潼一人而已。“好了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事儿了。距离顾二说的三个月之期,已经过去多久了?”
胡公公说道:“还有一个月再加十天,皇上您就安心吧。”
“朕如何能够安心?唉,朕现在其实已经有些后悔将钰儿弄进宫里来了。这个看似铁通一般的皇宫,才是最不安全的。”
想了想,终究还是在宸王所在的宫室加强里兵力布防。一位内监在陆贵妃耳边耳语了一番,“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身边的嬷嬷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皇上终究还是不放心宸王留在宫里,在他的宫室周围又加大了保护力度。呵……保护一个要死的人有什么用?想来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治得好楚钰,皇上也不会将宝压在顾清欢身上。原本本宫还想让顾清欢成为恪儿的助力,现在看来,可惜了。”
既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够治得好楚钰,那么你就必须得死了!陆贵妃冷笑道:“可别怪本宫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能者多劳的背后可是无尽的危机!”
而这会儿在相府门口,顾世堂看到王牧便将人拎进了府内。王牧这会儿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可怜,头发如同枯草一般,再也见不到往日的痕迹,目光呆滞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你叫王牧?靖王的管家?”
王牧怔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顾世堂,忽然间他眼睛猛地瑟缩起来,眼底全是惧怕之色。说实话,在靖王府,靖王殿下并没有对他用刑,而只是将他关押在柴房当中,每日照着三餐给他送饭,这待遇看起来已经是极好的了。然而,靖王却是将柴房弄得一片黑暗,密不透风,外头更是一丁点儿声音都听不到,每日里除了送饭的人,他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开始几天还好,可是越到后面他便越来越无法忍受!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宁愿死,也不要忍受这般不堪的折磨!这会儿他终于出了靖王府那样的魔鬼之地,可是为什么又会来到相府?相府他从前也经常过来,不过是来密会张兰兰的。那个时候,他是带着一个优越而又嘲讽的心情过来的。毕竟能够给一国的宰相戴上绿帽子,这种事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得到的。而现在,他只能想到,是不是自己东窗事发了,而这位宰相大人又准备如何折磨自己?顾世堂问道:“你怕我?”
王牧哆嗦着点点头:“怕……怕。”
“为何怕本官?”
“我……我……我……”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了!”
顾世堂皱着眉头看着他,有些不大明白这个人说的话。他原本也没有打算拿他怎么样不是?不过是想要在他这边打听打听靖王殿下的情况,虽然他确实不能拿靖王殿下怎么样,但是他被坑了那么多银子,现在银子居然都在自己的女儿手里,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先将事情弄清楚,然而能给靖王添堵就给他添点堵!可是看这王牧的表现,怎么就透着一股子古怪呢?顾世堂眯着眼盯着他,试图在他的表情上看到什么破绽。可惜,顾世堂纵然在官场上滚了这么许多年,可终究还是学不会洞察人心。即便是他现在知道,这个王牧有些古怪,可是他却也看不出是哪儿古怪。“来人,先给我搜身!”
“是,大人。”
这也算是顾世堂的一个过人之处了,既然从一个人的脸上,他无法观察得知什么有利的消息,那便将他的贴身之物全都搜查出来,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在搜查王牧的时候,旁的倒是没有什么,不过一张画像却是引起了顾世堂的注意。他将画像展开,细细看了看,有对比着王牧的脸,心底只觉得这个画像上面的人有点儿面熟,“这是谁?你的儿子?”
“是……是……是小人的儿子。不过,他……他在去年已经死了。”
也算是托了靖王殿下的福,实在是将这个人关押的狠了,现在顾世堂才能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顾世堂看着画像,却总能给在王充文的眉目间找到一些令自己颇为熟悉的影子。“你和谁生的?”
这话问出来,就连顾世堂自己都觉得万分不敢置信,可是在看到这张画像的时候,他到底还是就这么脱口而出的问了出来。王牧脸上一片惨白,跌坐在地上,心里只以为顾世堂全都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只说到:“这事情都跟小人无关啊,都是张兰兰当年说您总是不去看望她,她既然跟了您就注定没办法再嫁人了,可是她自己一个人在乡下也十分寂寞,所以才……才跟小的……跟小的……”这下顾世堂算是全听明白了!合着这画像的人是小张氏跟王牧生的!原本,他还以为王牧不过就是靖王的管家,没有想到,跟自己竟然还隔着这么大的仇怨!枉费他曾经还想着要费心思将小张氏抬为继室,没有想到她居然那么早就给自己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好!好!真是好啊!好得很呐!”
嘴里说着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转头跟别人竟然都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她肚子里没掉的那个孩子呢?又是谁的?”
王牧这会儿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索性说道:“张氏说那是小人的。”
“该死!”
头顶一片绿油油,顾世堂现在恨不得立即杀到小张氏的院子里将人给掐死!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完全无法解恨!“来人,将王牧给我绑起来,送到小张氏那里。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谁要是胆敢泄露出去半个字,当心你们的狗命!”
“是。奴才不敢。”
虽然,他的连早在白水庵的时候,就已经丢尽了。但是那事儿说到底还是后宅争宠的手段,可是现在他可是头顶绿帽子,这要是传扬出去,他岂不是成了万年的王八?这辈子都得带着这个污名,被人耻笑一辈子!说不定还会被史官记下,那就是遗臭万年了……小张氏这会儿是真的消停了,自打她在白水庵的事情被暴露之后,整个人都战战兢兢起来。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之所以能够活的好好的,完全是因为清芸的关系。她现在可是不敢再去顾世堂面前秀什么存在感了,只希望离这个人越远越好……而且,这些天,她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万分不舒服。经常性的疼痛不止,用了一切办法也都于事无补。她正靠在榻上休息,屋外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她从小榻上起身,面色有些苍白,旁边一个服侍的小丫鬟将她扶着,小张氏说道:“走吧,随我去外头看看,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般乱糟糟的。”
“是。”
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男人正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她的眼前,而且瞧着身形确然有些熟悉,再看后面,顾世堂一张脸都黑的仿佛能够滴出墨汁儿来。“罪妾给老爷请安,不知道老爷这次过来是有何事?”
“何事?你好好看看,眼前的这个人,你到底认识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