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张氏面上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可是心里面儿却是恨恨的将老夫人给骂了一个底儿朝天。知秋进去之后，只是慢慢的将里面观察了一圈儿，因着这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再加上知秋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能明白妇人生产这回事儿？倒是很容易的被糊弄过去，只悄悄地拉着医女走了出去。小张氏见将知秋糊弄过去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一会儿那位老夫人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没生出来吗？”
小张氏语气十分不耐烦的说道。小张氏旁边伺候的人都是一脸的战战兢兢，就连过来的稳婆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要说这富贵人家的内宅阴私之事，她们也算是见识的不少了，尤其是干她们这一行的。都想着塞点银子给她们，就能够让她们将孕妇害的一尸两命，再不济也不能让她们生下孩子。有些人或许是为了积下阴德，这些事儿是碰都不会碰的。然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却是挡不住银子的诱惑，或者是家人性命的威胁，着实干了不少这样的缺德事儿。可是像是这样的事儿，她们真心没有遇到过。就没见过胆儿肥成这样的小妾，没有怀孕装怀孕不说，一般人装完之后也就是随便找个机会将孩子弄没了，再陷害一下自己看不惯的人，这位可倒好，就一直揣着个孩子到生产，临生产竟然还这般胆大妄为到要抱走别人的孩子！这可是混淆血脉的大罪，若是被人发现了，还不知道要被治什么罪呢。几个人这会儿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言语。外头知秋已经领着医女出去了，老夫人皱眉问道：“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生出来？你给我老实说说，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了？”
医女头上一阵冷汗，原本心底就发虚，这会儿听到老夫人一问，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老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并非是有意隐瞒的。”
老夫人心下一个咯噔，这还真有事儿了？她立即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里面难产了？若是……若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的话，那就……那就保住孩子吧！”
老夫人说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着声音，是以里面的小张氏也听了个清楚明白。她瞪大了眼睛，显得非常不敢置信！若是这个决定是旁人做出来的，她或许并不会这般表现。可是这个决定却是出自一贯疼爱她的姑姑口中，她的心底一阵发寒。而她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顾世堂反驳的话语。原本，她做下这个以他人的孩子代替的决定的时候，心底还是十分过意不去的。毕竟这血脉乃是家族大事，而她这么做是让顾世堂愧对顾家祖宗，然而现在她却是半点儿愧疚也没有了。想她跟了顾世堂这些多年，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倘若当真要在她跟孩子之间选择其一，她注定会是那个被牺牲的人。既然他们不仁不义，她又为何要为他们着想？外面医女听着老夫人的话，知道她并没有发现小张氏的谋划，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说道：“老夫人，因为在府里的时候，遇到那么些事儿，这一胎的怀相本就不那么好。不过难产倒是不至于，就是生的时候有些艰难一些。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老夫人听罢这才将一颗心放下。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夫人忽然说道：“是不是这庵堂里面还有别的什么人在生产？为何我刚刚听到的声音不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一样？”
医女立刻紧张起来。旁边有几位夫人也附和道：“对啊，听你这么一说还当真是这样的，难道是主持还收容了旁的产妇？”
老夫人将怀疑的目光对上顾世堂。顾世堂拧着眉，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当时主持也没说还有旁人在啊。”
“这就奇怪了，而且听着刚刚的声音，怕是跟府上那位距离不远呢，听着倒像是这边产房旁边的侧室一般。”
医女整个人都抖抖索索起来，听着这几位夫人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心里直呼完蛋！这会儿，便是糊涂不理事儿的老夫人也有点儿明白过来，里面只怕是有些猫腻的，再加上这位医女的表现一直都非常奇怪，这让老夫人心里面儿更加怀疑了几分。而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这会儿也感觉不好了。这种事儿，放在哪儿都是一个死！她们生来就是婢女，不帮着主子要死，像是这种事儿，帮了被发现还是一个死！顾世堂怒喝道：“里面究竟怎么回事儿？别让我亲自查出来，到时候你们谁也跑不了！”
老夫人盯着跪在地上的医女说道：“你来说！”
“没没没……没什么！里面一切正常，相信……相信再过不久老夫人您……就要……就要再添一个孙子了。”
这种时候，在他们还没有证据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也都只有硬撑着不说了。说出来，只能是一个下场——死！现在硬撑着，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然而，这位医女的想法是好的，却是低估了清欢的安排，也低估了顾世堂的怀疑心思。这几位夫人自然大部分都是真正的官家夫人，可还有一部分人，都是清欢花了银子让人假扮着过来这儿搅局的。清欢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张氏这么简单的就躲过了这一局？在那医女说完之后，清欢安排的人便冷笑一声，接着开口说道：“没有问题？呵呵……你当我们几个都是傻子不成？这里面明显是有猫腻的，难道是从哪儿偷偷藏着一个孕期与里面的人差不多的孕妇，倘若里面那位生下的是个女孩，就将这个孩子跟别人换过来？啧啧……怪不得之前听着口气，总那么信誓旦旦的说怀的定然会是个男孩儿呢！”
“嗳，你这么一说还当真是有这个可能的。”
“可不是吗？这种事儿虽然听起来像是不太可能的样子，不过现在这些人为了上位，什么事儿做不出来？而且我还听说，虽然现在太医有个什么滴血验亲的法子，可是谁也不能证明那就是有用的啊！而且我听我们府上的大夫说，有不少法子草药加进去，都能让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的血液融合在一块儿呢，这个法子可当真是太不靠谱了。所以说啊，这种血脉上的大事儿，为了防止有人用这个来作假什么的，就应该杀一儆百，宁错杀也不放过！”
顾世堂这会儿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了。这些人的说法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他的心里也已然有了怀疑，倘若这些人说的当真是真的，这样的家丑暴露在这些人的面前，到时候定然会通过御史的嘴，传进皇上的耳朵里，再不济也会治他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那他指望入阁，岂不是痴人说梦？就算这事儿到最后被证明并不是真的，那他的这张脸也算是丢尽了！老夫人脸色也十分不好看：“都给我闭嘴！”
她手里拄着拐杖，这一声吼出来还颇有些老太君的架势，拄着拐杖便要朝着产房里面走去，“里面究竟有没有在弄鬼，老身自会进去弄个明白！”
说着，便要往里面冲。外头小张氏的人大惊之下，赶紧拉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不可啊！万万不可啊！里面现在正有妇人生产，是见了血的不吉利啊。”
“有什么不吉利的？老身往日在村子里也是帮着妇人接生过的，有什么不吉利的？都给我让开！”
这毕竟事关生死，不管怎么样都得让开了去。老夫人对这个没有顾忌，然而顾世堂心里还是有的，他也有心想要让自己的老娘进去一探究竟，这会儿见着有人拦在老夫人身前，心里生气之下，抬起脚便往那个婢女心口踹过去：“谁要是再敢拦着，杖毙！”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死，这几个人索性也就不费力气拦着了。老夫人拄着拐杖进了去，里面的稳婆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然而这样的阵仗能够骗得了知秋那样的没有经历过生产的女孩子，哪里又能骗得过老夫人？房间里面一点儿汗味和血腥味也没有，老夫人心下便产生了怀疑，将一个趴在小张氏裆下的稳婆推开了去，老夫人亲自凑上去看，这哪儿有丁点儿要生孩子的征兆？她将盖在小张氏身上的衣物被单什么的都扯开，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落了下来，赫然正是一个缝制的圆形的枕头滚落在地上！老夫人脸色气的乍晴乍白，“这……这……这就是你所谓的孩子？我的孙子？”
小张氏这会儿见着东窗事发，脸色也是一阵发白，脑子更有些发懵。“合着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怀孕是不是？你一直都是在欺骗我们的？”
老夫人怒喝着说道。屋子里这会儿寂静一片，因此老夫人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就连外面的人也都听了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