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昔大帝的话就如同沉重的大锤,重重的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要做这种决定是十分艰难的,这不是太玄圣地证道者的那种情况。 在自身寿元无多的时候,一个人或许可以欣然献祭自己,但一旦自己还拥有繁多的寿元,根本没有死亡的危机。那么活着便是所有人的第一追求。 哪怕是大帝,也是如此。 或许曾经证道之时,他们每个人都惊才绝艳。但终究是沉睡了无数万年,尽管是沉睡,但并不代表他们完全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事实上,沉睡是十分枯燥甚至十分痛苦的过程。 这并不是简单的睡一觉,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将会变得无比漫长,就如同每日处在一个逼仄的角落,看着墙角的时钟一点一点地在走,却永远看不到出去的希望。 如果不是因为苏醒就面临着死亡,几乎没有哪个大帝愿意如此沉睡。 数十万年了,心气早已经没了。大帝也变得暮气沉沉,所有人都老了。 更加惜命了。 哪怕知道后果十分严重,却依然没办法真正下决定。 这时候,东岳大帝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喊道:“陆离!你使用道生祭坛,能够将我们的力量提升到什么层次?”陆离的身影渐渐出现。 他的表情十分阴沉,看着东岳大帝,艰难地摇了摇头。 “目前我仅仅能够开启道生祭坛第一重权限,用以提升大帝的力量,即使到了极限,也仅仅相当于吸收同战力的两位大帝的力量。”
听到这里,七位大帝全都沉默了。 才相当于吸收三位大帝…… 要知道,青玄大帝可是继承了其余六位大帝的力量! 这时候,他们终于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陆离看着还在凝聚力量的青玄大帝,目光冰冷无比。 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慌忙逃离,因为陆离明白,逃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青玄大帝自爆的威力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如果没有人阻止,这自爆的威力足以毁灭整个东荒! 这等威力之下,能够逃到哪里? 为今之计,只能够挡下这股力量。 最终要回归的,还是古昔大帝的提议。 陆离看向七位大帝,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又摇了摇头。他缓缓退到了一边,等待着。 这种感觉是无比煎熬的,就像是死囚犯在等待枪决一般。 整个东荒都迎来了倒计时。 这个倒计时,无法阻止。 陆离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目光已经表明了一切。 七位大帝,必须要尽快决定好,究竟要谁来献祭,谁来阻止青玄大帝? 如今青玄大帝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凝聚完毕,这个时候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发生。一旦等青玄大帝的力量凝聚完毕,一切都晚了。 陆离不说话,是因为陆离知道,他目前没有办法替七位大帝做决定。 几道倩影来到了陆离身后。 长生和羲分别拉住了陆离的双手,藜也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陆离看着她们,苦笑了一声。 他们并没有逃走。 陆离也没有让他们逃走,因为没有必要。 东荒的命运,如今全都聚焦在了青玄大帝一人身上。 他若能被阻止,一切都相安无事。 他若爆发,东荒为之沉默。 到时候,哪怕是大帝,也会灰飞烟灭。 羲开口道:“没有办法了吗?”
陆离没有说话。 羲紧紧握着他的手,陆离能够感觉到,羲在轻微颤抖。 太初地龙一族的女皇,活了十多万年,甚至在神弃大陆经历了数万年的追杀。她的心本该如同冰块一般毫无温度,如同死亡一般毫无波动,而如今,却颤抖了。 是为什么? 害怕么? 羲并不害怕死亡,陆离知道,他一直都不怕死亡。 那是在怕什么? 陆离回过头,发现长生的目光十分平静,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 甚至,陆离觉得长生的内心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如今连大帝都慌了的时候,长生却如此平静。 陆离忍不住开口道:“长生,你不怕吗?”
长生疑惑:“怕什么?”
陆离看着青玄大帝,他的力量还在凝聚。 “一旦青玄大帝自爆,所爆发出的力量,足以毁灭整个东荒。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都没办法活下来。”
长生想了想,摇了摇头。 陆离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如同湖水一般平静无比,仿佛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世间万物。陆离在这一面湖水之中,见不到一丝波澜。 她的目光,仿佛有一种难言的魔力,竟然让陆离揪着的心平静了下来。 陆离不由得思考,自己的选择究竟对不对? 他原本并不是太注意自己的境界。在陆离的认知中,大帝已经是元大陆的顶点了。 而今,他通过寿命,已经让足足七位大帝为他所用,这股力量之下,陆离想不到他能够遇上什么危险。 哪怕是面对太玄圣地,陆离也无比轻松。 因为他知道,太玄圣地的大帝是要化道的,而太初圣地的不用。 整个东荒,乃至整个元大陆,已经不存在足以威胁陆离的存在了。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陆离发现,他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以至于他的实力,还是远远不足。 如今,青玄大帝融合了六位大帝的力量。 这股力量无比可怕。 哪怕是七位大帝联手,都不可能战胜青玄大帝。 但是,东岳大帝等人也并不担心。他们无法战胜青玄大帝,并不意味着完全无法抗衡。事实上,只要七帝想,他们完全可以逃跑,或者和青玄大帝周旋。 哪怕是吸收了其余六位大帝的力量,青玄大帝也仅仅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他的寿元根本无法支撑起他的力量。 只要拖住,青玄大帝最终一定会化道。 最终的胜利者,还是太初圣地。 然而,青玄大帝的选择,却给陆离狠狠地上了一课。 青玄大帝不想击败七位大帝,他只想杀了他们,想要毁了整个太初圣地。为此,他甚至不惜毁灭整个东荒! 他要自爆。 也就是这个选择,打乱了所有人的想法,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让一直以来都无比顺利的陆离,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实力、还是实力啊……”陆离喃喃道,“如果我拥有超越大帝的实力,即使是这种情况,又能如何?”
大帝在元大陆就是无敌的。 但大帝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 时间缓缓流逝,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青玄大帝的力量,快要凝聚完毕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 古昔大帝喊道:“必须要做决定了!我们只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一分钟后,青玄的力量将会凝聚大部分,到时候,即使我等做好了决定,也已经无法阻止这场劫难!”
“我愿献祭自身,将我的力量全都送出去,你们谁来接收?!”
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其余大帝呆呆地看着古昔大帝,默默无言。 这是古昔大帝的决心。 即使还拥有百年寿元,但他依然选择献祭自身。 一声长叹出现在了几位大帝中间。 道真大帝抬起头,开口道:“时也命也,我本该于数百万年前化道,却苟活至今,还有何不知足?今日,我也可将力量全部取出!”
道真大帝是七位大帝当中最为古老的大帝,是太初圣地创立之初的第一位大帝,对太初圣地来说,是如同开山祖师一般的人物。如今,古昔大帝做出了决定,他也决定不再退缩。 剑玄大帝也开口道:“我也愿献出我之剑意,斩断此次劫难!”
语气平淡,却如同利剑一般,于微末之中斩出最凌厉的一剑!这就是剑玄大帝,他也已经作出了决定。 东极大帝也开口道:“我之实力不如各位前辈,也无理由接收各位前辈的力量。我愿奉献我全部力量,希望能为化解此次危机出一份力。”
东极大帝,太初圣地最后一位大帝。 自东岳大帝之后的大帝。 在太初圣地,也是最为平庸的一位大帝。 他的地位,几乎如同万兽大帝一般,在所有大帝之中,处于下游。 但即使如此,他也是大帝,他也拥有决心。 拥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真元大帝开口道:“我也愿将力量献出,以平定此次祸患!”
真元大帝,太初圣地第二位大帝。 在太初圣地的存在感并不强,但是,他却是道心最为坚定的一位大帝。自始至终,他便是为了求真,为了追求这个世界的真理。 曾经他本该选择化道,不过在无数长老以及当时掌教的劝说下,最终选择了沉睡。 而今,真元大帝也已经直面这一切。 他不畏死。 莫问大帝最后开口:“我之力量,也可献出。”
话语是最简洁的,但决心却一点也不简洁。 这等决定,最终还是在他口中说出了。 六位大帝,都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们看着东岳大帝,每个人的目光都有所不同。 东岳大帝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最终,无数的心情化作了一声长叹:“我知道了。”
“我定会化解此次危机,哪怕死,也会阻止他!”
道真大帝开口道:“论圣地的贡献,你是我等之中最大的。论实力,你也是我等之中最强的。论道心,你更是一往无前。”
“我等的力量全部献出,需要一位执剑人,手执我等帝则之长剑,斩灭此次劫难!”
“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做这个执剑人了。”
大帝之间,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再更改。 东岳大帝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表情一开始很复杂,但最终渐渐平静,目光也变得无比坚定。 他开口道:“开始吧。”
其余几位大帝点点头。 古昔大帝最先开始,迅速将自己的力量凝聚。 “还有半分钟,我等必须要快!至少,要给东岳一秒钟的时间,足以解决这一切!”
对于大帝来说,一秒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 力量凝聚完毕之后,只需不到一秒钟,东岳大帝就足以阻止这一切! 道真大帝、真元大帝、剑玄大帝、莫问大帝、东极大帝,一同开始凝聚力量。 光芒在所有人的身上绽放,如同白日一般。 他们力量凝聚的速度极快。 无数力量、无数道则,全都凝聚在了一点。 “出!”
几道声音大喝。 而后,力量开始缓缓剥离。难以想象的痛苦顿时爬满了几位大帝的全身,但他们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听不到任何一个人哪怕一声轻吟。 这是可怕的痛苦,几乎是撕裂全身的一块一块肌肉,敲碎全身的一块一块骨头。 但是大帝却硬生生吃下了这一份痛苦。 对他们来说,这点痛苦,算不了什么。 力量一点一点剥离,而后又一点一点流出,在几位大帝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地流向东岳大帝。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一道可怕的冲击波扫向四周,顿时让凝聚力量的几位大帝顿住了。 而后,脸上出现了惊骇的表情。 冲击波的源头,正是青玄大帝! 此刻,他已经睁开了眼睛,身上的气息膨胀到了顶点,整个人竟然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扭曲,如同怪物一般。 东岳大帝惊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这么快就将力量凝聚完毕?!”
青玄大帝虽然躯体扭曲,但意识还在。 他看着七位大帝,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莫非以为你们所观察到的,便是真的吧?”
“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你们也将所有力量聚集在一个人身上,阻止我自爆的准备!”
“所以,我便利用道则,将力量凝聚的速度进行扭曲,以此来骗过你们。”
“我的力量是七位大帝的融合,这等手段,你们必然看不透。只以为还有时间,却殊不知,当你们开始准备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为我太玄圣地陪葬!”
“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传遍了整个东荒,七位大帝彻底绝望了。 没想到,青玄大帝连这一步都想到了,这是铁了心的要他们死!这是何等的仇恨? 而今,他的力量已经凝聚完毕,再也没有了时间。 “疯子!疯子!这就是一个疯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拉所有人陪葬!”
古昔大帝再也无法平静,大骂道。
他的眼中,满是绝望。 “东荒要没了!这股力量之下,整个东荒都会灰飞烟灭!”“我恨啊!这天下为何会诞生太玄圣地这等存在?下到弟子,上到证道者,就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
“没想到最终会是这等结果,我不甘!”
几位大地无比绝望。 东岳大帝更是面色灰暗。 “他的自爆,再也无法阻止。这等力量在此爆发,东荒都会沉默。即使我等活下来了,这里的一切,最终都会被界海吞没。”
他看向了陆离。 此时,陆离的目光反而没有那么绝望,而是有几分惋惜。 “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结果……”陆离喃喃着,“只可惜啊,穿越一世,本来以为是龙傲天的无敌之旅,却折戟沉沙。”
“就是不知道,后面能不能穿越回去?”
陆离苦笑着摇摇头。 由于穿越过一次,陆离此次反而不会那么怕。 东岳大帝来到陆离身前,开口道:“本想让你带我去神弃大陆,但如今,我等可能都要葬身于此了。只是不知,界海的风会不会留下我等的骨灰。”
听着东岳大帝的这句话,陆离也是苦笑。 “别界海了,还骨灰什么的,还能留下吗?我们——” 忽然,陆离愣住了。 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而后又重新运转。 青玄大帝的自爆已经开启。 “死!所有人都要死!哈哈哈哈哈!”
声音猖狂无比,他在狂笑。 但陆离却听不到这一道声音。 他的脑海,全都停留在了东岳大帝的上一句话。 而后,陆离大喊道:“东岳大帝!动用你全部的力量!还有其余大帝,也立刻动用全部的力量,一点都不能留下!”
“快!没时间了!”
陆离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惊醒了几位大帝。 他们呆呆地看着陆离,那张脸上满是焦急。 下意识地,他们就按照陆离的话去做。 呼呼呼—— 强大的力量顿时爆发,这是几位大帝将自身的力量运转到了顶点,身上的道则如同雷霆一般闪烁,这是可怕的力量,这是大帝的道则,这是足以在东荒称霸、无敌的力量。 或许吧。 但如今,动用这种力量,几位大帝却提不起一丝开心。 “还不够!爆炸要开始了!快!别藏着掖着,全都使出来!”
陆离的声音更大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些声音,伴随着陆离身上气息的波动,宛如一头猛兽在做最后一搏。 哪怕是大帝,也要为陆离此时的气势所震撼。 呼呼呼—— 那股力量更强了。 “够了吗?”
东岳大帝喊道。
他的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 为了在一瞬间将力量提升到极致,他甚至重伤了自身。 “够了。”陆离终于笑了,眼中带着希望。 嘭—— 嘭—— 青玄大帝的自爆,彻底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