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贾叔,你傻笑什么呢?眼睛咋还那么红,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就是刚才跑过来摔了一跤脸磕到树上而已。”
“担心!担心你个蛋啊,老子这是眼睛进沙。”
伴随屋外喧嚣,木制蓝棚里探出一位鬼头鬼脑家伙。“你俩在嘀咕什么呢?贾叔不是我说你,洗澡的地方也不弄结实点,真不怕哪天风大真把布都掀了,咦!简辉你脸咋回事?怎么那么红啊,咋感觉像巴掌印一样。”
“没事,刚摔了一跤手护脸上就成这个样子,我先去洗脸。”
“贾叔咋回事?发生啥了?”
“你小子擦完屁股纸一扔,还得麻烦别人给你打扫。”
“是么?我可什么都不记得啦!嘿嘿嘿~对了!今天打算给多少糖果呀?善良的贾叔叔”“今天婵没给我打多少,水倒是用了不少,还好意思提糖果!豪华露天洗澡间和水费总共收你三百好了!等会我记在笔记本上,你估摸着欠我一万三左右,记得长大挣到钱还我,不然屁股给你抽烂。”
听到这一段话,我内心没来由咯噔一下,自己从小接触最大面额就二十块钱,贾叔一开口就是几百上万,不过他说任他说,我自有赖计。“你小子心里打算盘时候,眼睛能不能稍微隐藏点。”
“啊?”
没等我过多解释,贾叔已经转过身随口丢下一句,可仅仅就一句话,心里顿时笑逐颜开,盖过腌霞带来的雾霾。“收拾收拾换套衣服,去香菱镇卖橘子。”
“真的?你老人家吃盐比我们饭多,可不能骗人。”
“啧……怎么什么话从你小子口中说出,味道都怪怪的。”
“嘿嘿~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行了,那点溜须拍马功夫等以后用在我坟墓上,我去车里等你们,速度麻溜点。”
望着渐渐远去背影,我回过神寻找简辉身影,虽然表面我没心没肺挖苦他,可从心里始至终我一直把他当做兄弟看待。终于在一片芦苇荡中找到了他,此时他盘腿在地,一手撑着脑袋,另只手不停在地上画圆圈,面对映入眼帘画面,自己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老样子受到委屈时就喜欢一人安静画圆圈。同为外来户,虽然简辉有父亲,可记忆中陈叔,陈婶很是微妙,虽没做到相濡以沫但却做到相敬如宾,虽没有到分道扬镳但却是貌合神离。可能大人感情总是一言难尽吧。“刚刚贾叔说的,你听到没?”
我蹲下身,尽量控制不去打量简辉神色,可余光却发现巴掌印虽消,可木讷表情中看不出半分哀乐。“听到,可我还得去喂猪,没时间呀。”
“原来是这事,好办!我帮你,很快的。”
“真的?”
“那是当然,谁叫我是你哥呢。”
“去你的!”
在一阵插科打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切准备妥当,等再次回到乌龟墩时,发现贾叔已经在车里打起了呼噜,那声音堪比啰鼓喧天,鞭炮齐鸣。“贾叔,我们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走。”
我故意大声朝车窗呼喊,果不其然贾叔全身吓得一激灵,我憋住笑意脸颊发麻,可一旁简辉率先破功,爽朗笑声中鼻涕泡都被吹了起来。眼看再憋下去,指定得憋出内伤,我双手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可没等肚子疼痛感散去,脑袋结结实实被赏了一螺丝,疼得我龇牙咧嘴。“快点上车!磨磨唧唧的。”
我摸着脑袋乖乖上了车,对于位置开阔副驾驶位我与简辉可谓馋涎欲滴,互不相让。“够了!别吵!都给滚到后面去。”
起初我俩还互相磨蹭,直到看到贾叔抽出皮带,一瞬间我俩争先恐后往后面爬,我俩可深知其威力容不下一丝懈怠。短暂宁静后,又因为窗边远处是杉树还是松树我俩争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安静!给我安静!你俩一个属猫一个属狗的不成?再吵就给我老老实实下去。”
我俩缩了缩脖子,到底还是没有再开口一句话,车子发动,措不及防推背感使我一个趔趄,该说不说这抖动屁股感还挺舒服的。经历几道蜿蜒坎坷山路,彼此说话精气神消失的一干二净,此时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浓浓困意席卷而来。就在即将步入梦乡时,感觉肩膀一沉,转头看见简辉扒拉着脑袋就这样靠在我肩膀上,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我靠,简辉你要死啊!走开走开。”
“怎么了纳铜,睡觉好好的吵什么嘛。”
“嘿!还怎么了!你哈喇子都流到我衣服了。”
“你放屁,我明明靠在窗边睡觉的!。”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吵死人了!我真是抽什么风把你们两尊大佛请到了车里。”
看到贾叔无奈叹气,我俩冰释前嫌相视一笑,有那么一瞬间内心无比渴望,如果这位贾叔能是自己亲人那该多好。也许是昨天施肥过于劳累,又或许是今天精神过于萎靡,稍微安静看会窗边便缓缓睡去,还是一如既往做着相同费解地梦。梦里周围大火弥漫,两个男人围着一个婴儿好像起了争执,视线拉近之下我痴痴凝视着黑色西装背影,隐隐约约从颤抖背影中擦觉出他在哭泣。与此同时,我目光被面对我男人吸引,但画面看的非常不真切,聚精会神下依稀从模糊视线中看出他穿着一套黑色燕尾服。这时仿佛另一种不可控力量夺取我身体,拖向前方即将吞噬一切火焰。滴答滴答~~就在即将看清端坐火焰中燕尾服男人容貌时,背对我西装男子毫无征兆猛然回头。一瞬间涌上心头恐惧感迅速将我从梦里拽出。“啊!!!”
睁开眼看见圆滚滚黑不溜秋东西在眼前晃荡,这可属实被吓一跳。“你干嘛简辉!”
“你可终于醒了纳铜,你说你做梦就做梦,咋还一直重复一段话。”
“什么话?”
“就一直重复;不要走。还有其他话,不过就是声音太小,我刚想把头贴近些你就醒了。”
“呼呼~我可真差点被你吓死,对了。贾叔呢?”
“你刚刚说梦话时他就下车啦!还说让我狠狠拍醒你。”
“得了,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时我才注意周围已是人声鼎沸,喧闹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抬头往街边望去一望无际广告牌,以及络绎不绝形形色色人群,这可对于刚从深山过来的我们来说,可谓新娘上花桥头一回。我和简辉下车双脚接触地面时,才发觉自己着装与周围坏境是那么格格不入。别人衣裳先不说华丽不华丽,至少也是干干净净反观我俩。一个破旧迷彩服一个米老鼠黑短袖全身上下随处可见地邋遢,最要命还属于耳旁时不时传来简辉吸鼻涕声。“简辉,我觉得外面有点冷,咱还是回车里吧。”
“嗯,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就在我俩脚底抹油,刚想打开车门,身后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却把我俩弄的一愣。身体如同触电般笔直,脑袋僵硬慢慢转头。“喂!那两小子干嘛呢?鬼鬼祟祟地做甚。”
刚刚过往行人对我们这身行头已是嗤之以鼻,加上突如其来一嗓子,现在整条街行人齐刷刷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人都麻了。放下喇叭,贾叔突然一阵大笑。“哈哈哈~哎呀!咋还是那么在意别人目光呀,我说你们两个呆瓜还啥愣着干嘛,等着我给你们一人一个碗不成?”
我俩顿时脸红跟猴屁股似朝潘叔走去。“低头闷闷不乐想什么呢?是不是咒我身上长尸斑?放心!他们不会记住你们的,别人忙着呢,早则几小时,晚则几天就会把你们忘的一干二净,哪怕你们站他们面前。”
“可是……”“可是可是啥?简辉不是我说你,我真怕你一激动鼻涕泡都能造出来,拿着纸巾擦擦!”
我扭头看着简辉狼狈不堪模样情不自禁笑出声。“哈哈哈~”“笑什么笑!等我擦完看我不打你。”
“咳咳咳!你们两个在这里给我安分点,诺!这钱袋子就给你们,你们在这给我好好卖着,就当给我打工还账。”
贾叔不由分说将黑皮钱袋往我头上套,看着长度到达小腿破皮袋子,我有点欣喜若狂,毫不掩饰激动问道。“真的么?贾叔,我们来卖?”
“嗯哼,你们卖呗!让刚才笑你们的人好好看看,一个当老板的,不一定非得穿装得体,我也得找个地方好好放松放松,没事别来找我。”
贾叔甩下这样一段话,双手插兜潇洒转身,一摇三晃扬长而去,偌大货车旁就只有我与简辉一脸茫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