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嘴的口齿伶俐,更知道施安然嘴笨,只需斗嘴即可有高低之分,在借机打压下去,把谋害庶妹的帽子扣上,最好不过。却不想施安然的反应很奇怪,一脸惊讶:“我还要问,妹妹为何要跳下去呢!”
施安怡没想到她这么说,诧异道:“姐姐为何说我是跳下去的?我难道不要命了么?”
施安然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有些羞涩的笑了:“原来是妹妹不小心跌倒了啊。为了不妨碍着我,甚至松开了扶着我的手,只是我哪里能叫妹妹掉下去受罪,下意识就拉住了,却高估了自己,没想到身子骨这么差,经不起折腾。”
听她话里的意思,竟然是个误会,话里话外都是单纯的很,反倒是她们龌龊的很。然而她是单单纯纯说的,落在别人的耳中就变了味,既然她说是施安怡自己跳下去的,那施安怡为何说是她推得?眼见着施峪的目光带着犹疑打量着自己,施安怡就知道不好了,当即啼哭道:“妹妹当时只觉得背后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姐姐就压了上来,可是姐姐恰好在楼梯口那脚下不稳,这才酿出这般事情?”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竟然比平时还要美上三分。三夫人也跟着帮腔,她们娘们惯是会弄些小意的,当即一个哭,一个哀,好似这其中有天大的委屈,话里话外指责施安然故意谋害庶妹。她笑了,笑得绝望而又凄美,眼睛渐渐红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不就是哭么?谁不会?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流泪,却比任何的嚎啕大哭都叫人压抑,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间。施峪看的眉头紧蹙,想到发妻刚刚亡故,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心中恼火,又看女儿连委屈都默不作声,心中更是心疼,道:“你不会跳下去,难道你姐姐就会用自己的身子冒险么?”
施安怡咬了咬下唇,缓缓地跪下,哀戚的看着施峪:“父亲,您也知道容貌对女子事关一辈子,女儿会用一辈子开玩笑么?”
施峪犹豫,这两个到底都是女儿,纵然对其中一个喜爱了些,却也都是手上的肉。施安然清楚他的顾虑,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那嘴唇上咬出的一抹苍白更让人怜惜,“既是如此,还请爹爹彻查,据女儿所知,离开潇湘院共有三条路,女儿晕晕乎乎被扶下去,却是随着妹妹走的。”
施峪这才猛然想起,那么高的台阶是府里唯一一条路走的,施安然见他意动,又是磕了个头,道:“爹爹不妨去查查,看看可有人看见了,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有人证说的清清楚楚,女儿一句话都没有。”
施峪当然清楚那条路是不可能有人的,因为那条路因为布置灵堂,运了东西,一般的下人都嫌弃晦气而不肯走。那么。他冷冷的看着施安怡,“你为什么会选择哪条路?”
施安怡一个哆嗦,说不出话。她为何选择那条路,自然是想要施安然跌落下去,容貌尽毁,可没想到被先下手为强了。施峪见此就已经明白了所有,将施安然抱起放回床上,随手拿起小桌上的茶杯照着施安怡打去,然而终究是偏了一些,落在了地面上,四处崩裂,饶是如此,也吓坏了施安怡。三夫人看着心疼,想要出面说话,却被施峪一句话堵在那:“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眼见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无论她二人多恨毒了施安然,谋害嫡姐都罪名都压下来了。再不想吃,苦果都咽了下来。蒹葭院。这一连几日天都阴的很,院子里的瓷缸中的白莲盛开着,似乎想要迎接雨露,而然却只迎来了怒气冲冲的两个人。甫一回到屋子里,施安怡跟疯了一般,眼睛竖起,将东西打落了一地。三夫人一见她那样,更加来气,呵斥道:“这是干什么?像什么话!”
然后示意两边的丫鬟纷纷退下。施安怡委屈的坐在榻上,瞧着炕几上的针线篓越发的烦心,干脆打到地上,伏桌痛哭。眼泪沾湿了手背,将她的手指衬得越发的晶莹,三夫人瞧着她这幅样子,脸很阴沉,“先前在你父亲那的印象已然不好,你还在这摔摔打打,摔的是谁?打的是谁?”
施安怡一听,立刻爬了起来止住哭声,只是那眼泪仍旧止不住的顺着流了下来,抽抽搭搭道:“娘,真的是她推我。”
三夫人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拿起帕子给施安怡擦了擦脸,道:“现在是谁推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父亲相信了谁。”
施安怡一想到杯子在自己身边被摔的碎裂,父亲头一次发了这么大的火,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恐惧,“我该怎么办?娘?”
三夫人见她慢慢平静了下来,这才道:“什么都不需要做。这种家丑你父亲是绝对不会让它流传出去的,所以对外你还是他的宝贝女儿。而且只要你父亲一日忘不了她的亡母,那个贱人仍旧是一个丧妇长女。”
可是我也是个庶女啊……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说,面上怯怯的问:“既然她母亲都死了,那娘你有没有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