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是如此捣烂入药,他又呕出黑色淤血,只是血量比首日少了许多,色泽亦没有那般黑漆。日日如此,艾易均便根据他呕吐之血量和血色调整戟斛用药量,裘政豪的面色也没有往日那般黑沉,而是恢复了些许润泽之色。“如此连续兼服,再有半月,裘寨主体内淤毒便能肃清。”
众人闻此,不觉大喜过望。艾易均话锋一转,“但是,裘寨主的身子已然受到了损伤,还需要用各味珍贵药材好生调养,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日日调养,切勿操劳,如此方能让身子好转。”
虽是如此,众人已然觉得此结果很是不易,俱是万分庆幸,对艾易均更是好一番恩谢。是夜,寨子正院的一间房内,仅剩的一盏烛光跳跃着,微弱的光依然散发着柔和的暖色。那张大床上挂着项月白百蝶湖罗帐子,铺着一领绝细的褥子,两张素色细软绒被,两个长藤枕上枕着两个脑袋。檀芮背靠着褚恒,整个身子紧贴在那滚烫如火的人墙上,暖融融的,睡得异常香甜。褚恒却是撑着脑袋细细地看着檀芮的睡颜,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伸手触去,滑腻似酥。她好似察觉到脸上的瘙痒,不安分地翻了个身,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一股股暖意吹着,容态更是鬓云乱洒,酥胸半掩,让褚恒心里升起丝丝悸动,他埋头便探着她身上的凝脂滑腻。檀芮被他揉的醉颜微酡,腮晕潮红,艰难地把他推开,“不行,胎相不稳……”褚恒有些懊恼,但为了肚子里的小宝贝,他还是乖乖停了下来。檀芮红着脸,“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檀芮歪着脑袋问他。褚恒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灼光,他伸手捋着檀芮散落到额面的头发,“在想以后。”
檀芮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想什么以后?”
褚恒目光灼灼,“以前,我们便是计划游走天涯,但是却被我爹栓着走不开。我爹过世了,我却顾忌着初静和珑胤,还是走不开。但是眼下,这个顾忌也没了,我心里便又升起了这个希冀。”
檀芮的眼神里顿时便闪着光,先前的睡意一下子便消散了,“你是说,你要带着我和遇悠到处游历?”
褚恒认真地点头,“我不喜欢被拘着,你也在大宅院里待得够久了,虽然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宅子,你是后院之主,但是你也瞧见了,我们走这般远,三姐还是派人追了来。如若我们再回京城去,她定然也是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走得远远的,没有这般多勾心斗角,也不让你们母女再受到伤害。”
檀芮的眼神里不觉闪着一丝泪光,心里涌动着各种思绪,愈发黏在他身上,“你这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吗?”
褚恒嘴角勾笑,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好了,只是外公的病还没有起色,我便没有开口。”
“可我现在怀着身孕。”
檀芮道。“咱们便在浅水寨住着,等你和绿枝都临盆,孩儿们长到遇悠的年纪,外公的身子定然也养好了,我们一行,就一起去各处游历,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檀芮眼角愈发湿湿的,说不出话来。“我这一番,都是我自己的设想,你可愿意?”
褚恒柔声问她。檀芮猛的点头,“我愿意!我百分之百的愿意!”
褚恒看着她眼含泪光的样子,不觉捏了捏她的脸,“待外公毒肃清了,我便回京城,向皇上辞官,然后把家里的人打发安顿了。”
“那你爹留给你的林场、马场呢?还有你手头上原来的那些商铺田庄,你要怎么处理?”
檀芮问。褚恒抿了抿唇,“我爹留给我的,我自然是不能这般卖了。我交给以前的弟兄,让他们看护着,定要好生经营打理。”
他语带揶揄,“若是我们手头上没了钱银,好歹能回京城支一些。”
“你真要尽数变卖,那么大一个产业,定然也要好些日子才能理得清。”
檀芮道。褚恒挑眉,“怎么?你是舍不得我吗?”
檀芮照他胸上轻擂了一拳,“真是时时都这般自恋。”
褚恒轻笑,“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是光杆司令,清点府宅器物,我自然也是能找到人来做。那些能带的器物,四季的衣物,那些个小的首饰物件,我便会让他们送到此处,一些我们用不上的,也可以给寨中的弟兄们补贴一番。那些带不走的,我便尽数变卖了,什么都比不上手中的钱两来得有用。”
檀芮想到郁府从江淮搬到京城时的场景,那一番兴师动众,劳心劳力,实在是让她心生后怕。檀芮嘱咐,“那你小心些。”
“又不是上战场,能有什么差错。”
“你三姐那边……”檀芮迟疑。褚恒的面色不觉变了一下,“我自然会与她有一个了断。好在你们都没事,我只求和你安乐度日,也不想再追究,她最好见好就收。”
“嗯。”
檀芮轻轻应着,心里满是希冀,“你还需到郁家,跟我爹好生交代一番,也替我跟他们好生道别,还有哥哥。”
“那是自然的。我若是不去交代一番,你爹还不以为我把你们都拐跑了。”
褚恒轻笑。檀芮笑骂,“你可不是把我们都拐跑了吗。”
“那也是你自愿跟我跑,我可没有强迫你。”
褚恒满脸笑意。“无赖。”
檀芮又骂了一句,褚恒紧搂着她,“我便是这般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