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担心得一夜未合眼,第二天托着一双熊猫眼,巴巴地绞尽脑汁想计策,好让对方开口说一句话哪怕半句话。从前她经常与黛月俩个看折子戏,每每看到痴情佳人因为负心汉想不开从而寻短见的剧情,都恨得咬牙切齿。可她做梦也没有料到,如今这剧情在自家主人的身上上演。心里面那个怕呀,生怕一不小心黛月趁大家不注意跑去投湖或者挂脖子。正当她一个劲地脑补着后面催人泪下的情景时,黛月却提线木偶一般,在众宫娥战战兢兢的梳洗下,突然来一句:“好累,我想回家!”
青鸾:“••••••”还是祈求对方不要说话算了。自己跟君无尚日子过得快乐似神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点都不想回栖仙国。青鸾暗搓搓地转动着笨大脑,怎么办?她熟知黛月的性格,从来都是那种说走就走的潇洒一族。心里焦急,一番劝说无果后,黛月仍旧无动于衷,青鸾只好飞书一封,十万火急地向君无尚求救。君无尚那边打仗打得如火如荼,粗略了解一下情况,直觉离苍此事做得实在太过分,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瞒着离苍,偷偷遣送二人回国,不过自己暂时脱不开身,就把此事托付给南离去办。毕竟从万妖国往栖仙国的路上,没个个把拎得出手的大妖护送,别说回家,以她俩的修为,半途就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下。南离接到君无尚的求救,左右为难,臣下帮着陛下的准皇后出逃,怎么算怎么看都是大罪。他好一阵牙疼:君无尚啊君无尚,平时看着老实,一动起来就要造反,真能折腾啊!此事滋事甚大,他一个人不敢作主,连夜捞齐了阙羽、白陆元以及庆灵子商量对策。阙羽听后出离愤怒,一拍大腿,立马把送人的事情应承下来。庆灵子则思前想后,有点畏头畏尾。出乎意料的是,新近族长早丧,被狮子精一族软磨硬泡推上族长之位、诸事缠身的白陆元,应该是最有理由退缩的一个,谁知他一听此事,精神为之一震,高举双手,赞成护送黛月等离开。三对一庆灵子落败,只好咬咬牙,跟着大伙,偷偷摸摸把黛月和青鸾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无忧阙里运送出来。一路上青鸾鼓了一泡子春秋气,扁着嘴唇不情不愿地跟在黛月身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万妖国的皇宫。再别了,宫里头的美食们!再别了,宫里头的离奇玩意们!再别了,穿山甲君无尚!呸,这家伙要是到时候敢不来栖仙国找我,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穿山甲皮做成衣服天天穿身上。与青鸾悲悲戚戚地生出这许多离愁别绪形成鲜明的对比,黛月则头也不回,决绝地离开这个伤心地。这日,一行五人各怀心事,舟车劳顿地来到了黑峰镇。此镇毗邻栖仙国国界,穿过此镇再翻越一座黑峰山,就到栖仙国的国境。黛月一路上心情郁郁,说来也怪,来的时候黛月是只口不能言的提线木偶,回去的时候又成了那只口不能言的提线木偶,简直就是复制粘贴的典型。青鸾心情也不咋的,不去理她,兀自挑起一侧的车帘子向外张望。不知怎的,之前来时经过这个小镇,虽然小镇比不上万妖国国都繁华,但该有的妖来妖往、车水马龙还是有的。今天却是怎么了,车马一踏入此镇,便如入了无妖之境,昔日里大街上的妖修们仿佛一下子都遁了地,凭空消失得干干净净。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车轱辘碾在地上的“咯咯”声,一股强大得无以复加的暴戾之气萦绕四周。白陆元等早已警觉,快马加鞭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护在黛青二人马车左右。车子无声地拐过一条马路,大家一眼便瞥见十几个戎装卫士,威风凛凛地列队守在前面,个个手执利剑,身披重甲,一字排开,杀气腾腾地目视前方。为首那位身穿黄金铠甲,披一件炫黑色长披风,右手执一柄银白色佩剑,剑未出鞘,远远地就能让人感受到它睥睨无当的锋芒。来人正是离苍陛下!他的披风在猎猎风中翩翩而动,一双凛冽肃杀的眼眸迸射出教人胆颤心寒的眸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前面。庆灵子策马而出,远远地抱拳作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君臣之礼,道:“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不远万里,从前方战场上来此所谓何事?”
他没有下马跪拜,一来万妖国的礼节没有凡人的繁琐,二来他自己的身份也算显赫,故而不参拜也未为不可。更加重要的一点是,接下来双方可能会撕破面皮有一番恶斗,这样子一来,跪拜与否,反倒成了多余。离苍冷笑一声,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你们都把我的皇后给劫走了,还好意思来问为什么。真是胆大包天,平时念着咱们兄弟一场,尔等几个在国都里胡作非为就算了,本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可好,前线正是用人之际,你们非但不去支援,反而制造祸乱,越发胆大妄为,竟然敢跑去皇宫劫走本君的准皇后。”
本就妻妾满怀的庆灵子一听之下有点气短,竟然不由自主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低头不语。阙羽见状越马而出,眼皮半垂着,脸庞由于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大声质问:“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家安而天下治。祸福在君,不在我们。离苍,从前我敬是你兄长,以为你是个可以值得托付之人,把孟姬拱手相让,不料你却是个见异思迁,脚踏两船的负心汉。晓月姑娘不是我们拐走的,是她自己伤心欲绝后决定离开的,我们只不过受人所托终人之事,路上护送一场而已。所谓好狗不拦路,好马不挡道,识趣的话,让我们过去就是了。”
他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虽然条条道理,但也禁不住吓得南离等几个冷汗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