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猛对着胡一辉狂眨眼睛,谁知那人把她当成一坨透明的空气,熟视无睹地在她身侧画了一圈又一圈的符咒。最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把用来画符咒的树枝丢弃一边,双掌掐诀,用元神再画了一圈暗符,囫囵忙了一阵,这才暗搓搓地自言自语道:“嗯,不错,除非遇到黛千凡这样级别的大能,否则谁也破不了!”
言毕,又偷偷摸摸躲在树后观察了一阵,直到听见不远处有大队人马的马啼声,这才依依惜别而去。黛月在心里把他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唾骂了千万遍,同时努力驱动自身真元,拼了命去撞击胡一辉打在自己身上的禁制。天地混元无极睡功果然厉害,黛月才只练了几个月光景,就能很好地运行周身真元,可惜要想冲开某人的禁制,还差了点天堑鸿沟一样的距离。不过她坚持不懈地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把自己折腾得仿佛一只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死狗。倏地一阵天旋地转,不是黛月,而是被逼作为“上帝”,一直观看自己前世记忆的徐若萍,仿佛有股什么样的力量,把她一把拽回到现实当中。朦胧中睁开双眸,见胡一辉周身挟裹着浓重的黑气,身上若隐若现一片火光,双目赤红,仿佛一只斗红了眼的洪荒猛兽,倏一望见徐若萍,想都不想,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徐若萍还没有从前世的记忆里完全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又恼又怒,五味杂陈,被他用力搂到怀里,耳朵贴在他胸脯上,只听到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在逐渐缓慢下来。一个脆莺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的个好弟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啧啧,看来二姐我还是大意了!”
胡一辉没有回答,他左手揽着徐若萍,右手灌注真元,往双眼一划,开了天眼,一道衣摆在他前面飘过,四周黑漆漆一片。他整个人化成一道残影,风一样地掠过这个死气沉沉的密闭空间。一支人影挡住他的去路,那人腰细身长,长裙曳地,动作轻缓而优雅,在她转身举手投足的当口,一排排橘黄色的珠子接二连三地亮起来。每一颗珠子都罩在一只透明的琉璃鼎内,莹润的黄光透过琉璃折射而出,跟地表世界的电灯泡差不多,只是光线要柔和很多,以及——价值不能同日而语!此灯名叫鲛珠琉璃鼎,里面的珠子据说是东海修道的鲛人所结的金丹,每颗珠子都价值不菲!借着鲛珠琉璃鼎的光线,黛月才看清楚,这里是一处甬道冗长的地宫所在。胡一辉微微垂下眼眸,神色漠然得就像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像,一股自北疆雪地才有的寒意四散弥漫开来,冷笑道:“怎么,二姐难道还想和我打上一架不成?”
挡路的人正是胡青凌,她两脸颊上微微抖动,上前一步敛衽道:“正有此意!”
她的话音突然转冷,“呛啷”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出了鞘,一道怒潮似的剑气凌空而来,胡一辉揽着徐若萍往旁边轻轻一避,地上便劈开一道几丈长的楚河汉界。徐若萍怎么也料想不到,有人打架前的开场白如此彬彬有礼,而且双方还是姐弟。虽说她小时候没少跟弟弟打架,可毕竟是小时候,眼前这两位,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估摸着也有几百岁了吧!胡一辉面沉似水,一双寒眸如万丈深渊般遥不可及,声音里压着一把火:“二姐想窥探什么东西,她前世的事情,问我不就得了!”
胡青凌冷哼一声,道:“弟弟要是真能和盘托出,我就不必大费周章。再说,就算是你肯和盘托出,我还得掂量掂量这其中到底掺了多少水分!”
她这边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手上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片漫天的剑花衍生出浓重的暴戾之气迎面而来。胡一辉虽然揽着徐若萍,却一点也不显累赘,当即跃向半空,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身形斜斜划了道弧线,左足已点上旁边一盏凸起的灯台。他眉头一皱,眉宇间隐隐有道赤色的火焰,右手弹指一扬,一把以水汽凝聚而成的元神之剑,呼啸着排山倒海的凌厉肃杀气,直面扛上了胡青凌的宝剑。胡青凌剑人合一,一变二、二变四,顷刻间变幻出十多把元神之剑,狂风暴雨一般直推出去,两股剑气好似怒风卷潮,浩浩荡荡地在地宫里斗了个没完没了。一盏盏鲛珠琉璃鼎被这些暴风疾雨般的剑气摧残得七零八落,琉璃鼎横七竖八地碎了一地,鲛珠从里面滚了出来,有的被踩碎,有的却完好无缺。可惜徐若萍忒没眼识,否则的话,在地上捡上一两颗珠子倒卖出去,在大G市较好的地段买上一套两居室的单身公寓不在话下。空气里骤然变冷,地宫四周的石壁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霜,徐若萍身穿薄衣,在胡一辉的护体真元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两道剑影此起彼伏,寒意弥漫,飞花摘叶都能转眼变成冰锥雪刃。几百招下来,胡青凌已经开始娇喘吁吁,额上微微渗汗,是个人都可以看出,她正被胡一辉压着打,倘若不是对方无心恋战或是手下留情,胡青凌恐怕早就被他的元神之剑捅成个筛子。最后,胡一辉实在看不下去,冷冷地提醒道:“二姐,撤手吧!你打不过我,耗下去也是没意思,刀剑无眼,要是一不小心受了伤毁了容••••••”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像使剑的人不是他似的。话音没落,一道剑光闪过,胡青凌一把段玉般的长发被齐齐整整削断,剑气一扫,顿时成了万千松针落下,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撒落下来。胡青凌纵是有股不依不饶的倔劲,毕竟是个爱美的女人,哪有不惜自己容颜的道理,当即收剑,向后跃开数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