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遇恶犬设计周旋无论是什么房子，即便是豪华别墅、七星级酒店，一旦挂上“停尸房”三个字以后，必定会让人感受到冷意。这幢悬挂“停尸房”牌子外墙布满深绿色茂密爬山虎的二层楼房便是阴气逼人的所在，即使是如今三伏天，人们来到这里都会感觉到阴冷。停尸房外的树荫下，站着两个让魅狐感觉非常熟悉的人。不是熟悉“人”，而是熟悉他们的衣着、纹身和手里的家伙—黑色紧身背心、黑色长裤、手臂上的黑色狼头纹身和抓在手里的橡胶棍以及他们所独有的那种气质—如果这种黑社会成员也有气质的话。又是黑狼帮！两名黑狼帮成员虎视眈眈地盯着走近停尸房的孙医生和魅狐，其中一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咦？”
孙克武觉得很奇怪，态度很生硬，“这里是医院，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到这里来还需要向你们请示吗？”
“哟……”黑衣青年很是不屑地拉着阴阳怪气的长音，右手的橡胶棍啪啪地击打在左手掌上，示威一般说道：“小白脸，我管你是不是医生，凡是来这里的人，都得说清楚来干什么，你不服是不是？”
孙克武也不甘示弱，强硬反击：“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我就报警了！”
另一个黑衣青年斜倚树干一脸冷笑地看着孙克武，“你报个警看看。”
魅狐胆怯地扯了扯孙克武的衣袖，小声说道：“他们好凶啊，告诉他们也没什么。”
孙克武依然没有软弱下来的迹象，指着魅狐，“这位是倭国来的外宾，请你们礼貌一点！”
“哟……”手持橡胶棍的黑衣青年依然拉着长音，语气变得淫邪起来，“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倭国小妞呢，你要再不说实话，我他妈就让你看看我和这个小妞玩一场‘华倭亲善’！”
“你！”
孙克武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更重要的是，这个黑衣青年让他在倭国女人面前丢了面子。魅狐再次拉了拉孙克武的衣袖，软语相求：“我好害怕，不要和他们争吵，他们不像好人呢。”
孙克武也意识到跟这种粗鄙的社会青年无法讲道理，口气便软了下来，说道：“我带这位倭国小姐来看望她的朋友。”
“这就对了嘛，江湖一家亲，人不亲土还亲，早说出来不就完了嘛。”
黑衣青年一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嚣张样子，“死者叫什么名？”
孙克武答道：“小泉春山。”
两个黑衣青年对视了一眼，倚在树干上的黑衣青年站直身体，上前两步，目光从孙克武到魅狐扫了一遍，说道：“你们进去吧。”
孙克武没说话，魅狐亦步亦趋地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进入停尸房。进门便是登记处，一位戴着近视镜身穿半袖白大褂的老年男子坐在桌子后面，旁边坐着一名正在玩儿手机的黑衣青年，同外面的两个青年同样的装扮。孙克武对老年男子说道：“老刘，这位女士是倭国人，来探望刚送来不久的一位死者，名叫小泉春山。”
老刘不以为意，谁来探望谁都跟他没有关系。可他旁边的黑衣青年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有些激动，看着魅狐，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老刘把一支签字笔倒放过来，说道：“签个字。”
魅狐拿起笔，用倭国文字签了“山田美智子”的名字。老刘指指身后道：“11号冷藏柜。”
魅狐细声细气地用生硬的华夏语说了声“些些”，跟着孙克武进入停尸房。孙克武自然不会让“山田美智子”这样一个娇滴滴羞怯怯的女子拉开冷藏柜，而是一马当先，拉过了一辆可升降的白钢四轮平板车靠在6号冷藏柜上，打开11号冷藏柜，拉出一副白钢担架，使担架完全落在平板车上，对魅狐说道：“你看一眼吧，请节哀。”
然后退到一侧。魅狐凄凄惨惨地抽噎着，闭着眼，侧着头，手指捏着白布的一角，很是胆小的样子，轻轻掀开白布，然后才慢慢扭头看着担架上尸体的头部。不是小泉春山！担架上的尸体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看样子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但明显不是小泉春山。在魅狐的眼里，任何修饰和掩盖都瞒不过去，这人肯定不是小泉春山，只是年龄相仿身材相近。魅狐惊叫了一声：“啊！这不是小泉君。是不是弄错了？”
“美智子小姐，你确定不是小泉春山吗？”
孙克武自然不认识小泉春山，在得到魅狐明确的点头确认后，便回头问老刘，“老刘，是11号柜吗？有没有弄错？”
“错不了，上午10点10分运进来的，登记的就是小泉春山。另外，南部大学留学生处、倭国领事馆也来人确认过的，错不了。”
老刘有理有据信誓旦旦地说。魅狐眼角的余光瞄着椅子上那个放下电话的黑衣青年，睁大无辜的眼睛，喃喃地说道，“难道我得到的是假消息？太可恶了！”
黑衣青年问孙克武：“她说什么？”
孙克武说：“她说是不是弄错了，那位死者不是小泉春山。”
“她和小泉春山很熟悉吗？”
青年又问道。孙克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道：“不熟悉能来探望吗？真是的。”
黑衣青年没说话，继续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玩儿起了手机。魅狐对孙克武说：“既然不是小泉君，那肯定就是他同学的恶作剧，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魅狐又鞠一躬，“谢谢您，我现在就回去。”
“能为美智子小姐效劳，我非常荣幸。”
孙克武很是客气，显得彬彬有礼，“我送您”。魅狐跟在孙克武身后离开停尸房。在走回门诊楼的路上，孙克武对魅狐讲了自己在倭国长崎国立医学院读书的经历以及自己家庭经济状况，甚至两次恋爱经历也和盘托出。“在倭国留学期间，我对于倭国社会的文明和文化的发达深为仰慕，尤其是倭国姑娘的教养和柔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好怀念那段留学时光啊。”
孙克武不无谄媚地说着。“您这么英俊潇洒学识渊博的医生，在我们倭国也是不多见的呢，美丽的姑娘都喜欢您这样的有为青年。”
魅狐边走边笑吟吟地应答着，透露出感激之情和欣赏之意。面对孙克武的热情，魅狐很是感激地把自己的一个电话号码给了孙克武。孙克武热情地将魅狐送到门诊大楼外面并约定找时间一起吃饭才挥手告别。魅狐在等待出租车的时候，给屠芳挂个电话：“注意看着我身后，会有人跟踪我。我乘出租车先行返回酒店，你注意盯着跟踪者，记住人数和车牌号，通报给我。”
魅狐在出租车上接到屠芳来电，有一辆丰田卡罗拉跟在出租车后面，一共有三个人。“我到达酒店后，你在外面车里等待即可。如果我离开，你只需跟踪，不要轻举妄动。”
魅狐说道。第41章 逢倭谍鬼话连篇魅狐刚进酒店房间，便传来敲门声。打开门后，两名黑衣青年走进客厅，正是在停尸房外面“站岗”的两人。其中一人递给魅狐一部手机，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一些华夏语，现在有个人想跟你通话。”
魅狐警惕而惊讶地睁大眼睛却没有接电话，用倭国语说道：“我不认识你们。”
后面跟进来的黑衣青年举着手里的橡胶棍，在空中虚劈两下，动作迅猛，手腕灵活，开口威吓道：“马上听电话，不然要你好看，惹恼了老子，我他妈管是哪国女人，照干不误！老子还没干过倭国女人呢，正好给老子开开荤！”
魅狐作胆怯并温顺状，接过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却是倭国标准语，“美智子小姐吗？久仰大名啊。”
说话的男人语气比较生硬，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和江湖痞气。“我是美智子，请问您是哪位？”
“美智子小姐，据说您是小泉春山的朋友，他在我这里做客，您要不要过来见一面？”
虽说是商量的口吻，但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魅狐语气和表情都显得紧张而关心，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他受伤了吗？伤重不重？”
“你过来看一下就知道了，请你尽快来一趟，车已经给你预备好。”
“好吧，我现在过去，希望小泉君身体无恙。”
魅狐嘴里总忘不了提及小泉春山，“我收拾一下就跟他们过去。”
“不必那么隆重，直接过来就好，这里什么都不缺，连避孕套都有。”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好吧，我现在就走。”
魅狐显得很软弱而缺乏主见，她把电话递给黑衣青年，抓起挎包挂在肩膀上跟着两名黑衣人走了出去。一名黑衣青年坐上副驾驶位，另一人拉开后门，待魅狐进去以后，他从另一侧进入后座。车辆启动后，这人从司机座椅后面的置物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头套，递给魅狐，冷冷地说道：“把这个戴上，不要让我动手。”
魅狐戴头套的时候，这个青年拿过魅狐的挎包翻看了一番，把包扣上放在魅狐身边。魅狐看不上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她关心的是谁要见她。丰田卡罗拉七拐八拐东绕西绕，在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旁边的黑衣青年将魅狐的头套摘下来，对魅狐说道：“到了，下车吧。”
说完，拉开车门当先下车。车停在一座烂尾楼下，旁边还有一辆黑色奔驰越野和一辆9座金杯商务车，而那辆奔驰越野车的车牌恰恰是南B-5A407。魅狐看到这辆车，眼光一凝。这辆车果真有问题！当时自己对这辆还没有足够的警惕。魅狐环视一周，看到这里一片荒凉、杂草丛生。四周有围墙，面积很大，总有三四公顷大小。这座建到三层的烂尾楼，仅仅是浇铸了框架，没有墙壁。这里大概是某个商人先拍下了土地，建一道围墙圈起来，随意投点钱，建个楼以表明正在开发，然后便束之高阁等待地价上涨再出手大赚一笔。三名黑衣青年都下了车，手里提着橡胶棍，一前两后，把魅狐围在中间，四人向那座烂尾楼走去。空荡荡的二楼，除了水泥立柱只有四个人。远处有一块很大的货车防水帆布铺在地上，帆布上堆着一些塑料袋、啤酒箱之类的东西。此外，还有一部摄像机立在三角架上。一个身穿浅黄色西装系着黑色条纹领带的中等个头青年男子站在中间，两侧各有一名黑背心黑长裤握着手枪的青年男子。在他们的身后躺着一个人，神情委顿，灰头土脸。魅狐看出来躺在地上的是小泉春山，看样子受到了虐待和刑讯。对方应该知道自己是“特别调查员”山田美智子了，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了。魅狐一改唯唯诺诺温柔恭谨的姿态，气势一变，口气冷冷地用带着明显倭国关东方言的倭国语对西装男子说道：“我是山田美智子，你是谁？”
西装男子跨前一步，下巴微抬神情倨傲地说道：“我姓林，你可以叫我林先生，我的倭国名字是小林清志。”
魅狐环顾左右，说道：“你是想让他们旁听我们的谈话吗？”
“当然。”
小林清志很是大度地说：“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他们。”
“是吗？”
魅狐冷笑道，“事关大倭帝国在华夏的情报工作，也不需要瞒着他们吗？”
小林清志犹豫了一下，对押送魅狐的三个黑衣青年说道：“你们到楼下等着。”
三个黑衣青年应声“是”转身下楼。魅狐毫无惧色地向面前的三个人走去，仿佛没看到两个黑衣青年手里的枪。她走到小泉春山身边，伸手捏了捏了小泉春山的小腿，小泉春山啊啊叫了起来。他的一条小腿断了，看来这家伙吃了不少苦头。由此可见，小泉春山并不是重要人物，即便他把魅狐的全部信息都招供出来，也难以取信于对方，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从对方所设之局来看，小泉春山必定掌握着某些令对方忌惮或向往的秘密，因此，小泉春山的结局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在获得了秘密之后一定会将他杀掉。而对方目前仍然留着小泉春山，是因为还没有得到那个秘密，而小泉春山必定已经招供把那个秘密交给了特别调查员。在魅狐看来，小泉春山只能把那个秘密归结到无人机SD上，或许对方已经确定秘密就在那张卡里。“你们为什么如此对待小泉君？据我所知，小泉君并没有什么过错。”
魅狐一掌将小泉春山打晕，回到小林清志面前，开口质问道。小林清志没有回答魅狐的问题，却反唇相讥：“你就是小泉春山口中的所谓特别调查员吧，就是你拿走了小泉春山的存储卡吧。嘿嘿嘿，特别调查员？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职务，莫非你是个骗子，在跟小泉春山玩什么《真实的谎言》游戏？”
虽然小林清志并没有说出实质性的东西，但其语句中却透露出小林清志身处某个秘密组织，这让魅狐有了对付他的手段。或许是小林清志并没有把魅狐放在眼里，以为她不过是他可以随意处置的人，并且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这里。魅狐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从她和小林清志的几句对话中，她几乎已经认定小林清志与倭国情报机构有关联，但肯定不会是上层人士，仅是个底层的情报人员或打手。“级别限制了你的思维，地位制约了你的视野。”
魅狐可不管他是什么级别，先贬低一番再说，“你所在的层面没有资格知道特别调查员的信息。”
“八嘎！你居然敢戏弄我！”
小林清志大怒。“八嘎！你居然敢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不想活了吗？！”
魅狐声色俱厉，身形一动，欺近小林清志，两声清脆的“啪啪”响起，小林清志被她打了两个耳光。小林清志一时间有些懵了，他没想到会被狠狠地打耳光，而且这两记耳光让他突然觉得他的判断是不是有误。小林清志身边的两个黑衣青年却没有弄清楚状况，手中的枪同时指向魅狐。“你们黑狼帮就这点本事吗？”
魅狐不屑地看着两个青年，用华夏语说道：“保险还没打开，就敢用枪口对着我？！”
说罢，在两名青年正在思考保险到底打没打开的时候，一记鹰爪擒拿手闪电般扣住左侧青年的手腕神门穴，顺势夹手夺过手枪，而右腿施展戳脚中的半式鸳鸯脚，恰恰踢中右侧青年的手臂。魅狐右脚落地时，身体划个半圆，右手在空中接住正在下落的手枪。同时打开两枪的保险，两枪互磕，子弹上膛，枪口指着两个黑衣青年，讥笑道：“就你们这点道行，居然在我面前动枪！跪下！”
小林清志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这女人太厉害了！相比面前的女人，自己所受的训练似乎除了剖腹之术就再也没有可炫耀之处了。在没有弄清山田美智子的真实身份和小泉春山无人机的SD卡的下落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他暗想，即便他动手，结局也不会改变，这个女人非常恐怖！两个黑衣青年很倔强地站着，一脸的英勇不屈。魅狐毫无不留情，“呯、呯”两枪，两人的右腿中枪，踉跄了一下，却强自支撑没有倒地。魅狐又喊一声“跪下！”
两人恍若未闻，看着小林清志。魅狐枪口移向小林清志的胸前，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林清志深吸一口气，说道：“请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你没有资格知道，你我相差的层级太多。”
魅狐态度很强硬，反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小林清志瞅了两侧的黑衣青年一眼，故作镇定说道：“你也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魅狐嘿嘿一笑，把左手的手枪枪柄递给小林清志，高深莫测地看着小林清志，然后指了指小泉春山，说道：“小泉君，我保了。”
说完，身体微侧，避开那部摄像机的镜头。既然已经接触到了小林清志，那么小泉春山存在的价值已经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但作为倭国人，“山田美智子大佐”开口要求保住小泉春山这位曾经受她保护的人的性命，也在情理之中。小林清志对于魅狐把手枪递给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眉头微皱，似乎于心不忍。而他两侧的黑衣青年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这是和解了？正当他们两个狐疑地看着小林清志之际，小林清志突然后退一步，手中枪连续两响，两个黑衣青年额头中枪，扑通、扑通相继倒地身亡。在这个过程中，魅狐手中的枪始终垂在右腿处，似乎她断定小林清志不敢对她出手。事实也是这样，小林清志不是没动过心思，但他瞬间在头脑中演练了多种射击动作，却依然不敢对魅狐开枪，他发现无论如何他也招架不了对方迅如闪电的速度，恐怕他的枪口还没有瞄准对方的时候，自己已经死亡。“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刚才我们的对话已经透露出太多秘密。”
魅狐并没有收回小林清志手里的枪，只是对他微微一笑，说道：“小林君，我可以想信你吗？”
小林清志啪地一个立正，上身前躬，“哈依！美智子小姐完全可以信任我。”
“你应该庆幸刚才没有对我出手，我看到了你的犹豫，这意味着你对组织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忠诚，对组织的纪律有着一定程度的敬畏。”
魅狐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口气对小林清志说道：“我不隶属于内阁情报调查室，也不隶属于国防部情报局、法务省公安调查厅，更不隶属于外务省情报调查厅、海岸信息部。大倭国防卫厅情报本部察觉驻外情报机构存在巨大隐患，特别委托‘四君子机关’远东调查课进行内部督查，这项工作由我负责，山田美智子是我对外的临时身份。你和小泉君目前是我相对信任的人，其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信息。”
魅狐说话时罗列出目前倭国主要的情报组织，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林清志的表情。在她提到“外务省情报调查厅”时，看到小林清志的脸上现出一丝尊崇、敬畏、激动的神色。她心中一动，这个小林清志恐怕与倭国外务省情报调查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说说你吧。”
魅狐神态轻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