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姑顺着那身桃红色的暗花流云裙缓缓的望去,腰间的碧玉带子系在那杨柳细腰上显得越发的不堪一握,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更是芳华流转,白姑姑的瞳孔猛然一收缩,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此刻的狼狈,心中闪过一道暗光。她现在不是那个在王府中呼风唤雨的女人了,更不是温玉宸身边那个备受敬重备受疼惜的人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有罪在身的人,云浅弄死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无异,她犯不着以卵击石。白姑姑脸上的狰狞之色消失,脸上换上了一副乞求哀苦的神情,她匍匐在云浅的脚下,悲悲戚戚的抽噎道:“王妃,老奴知道错了,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放老奴一马,日后老奴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看到这样的白姑姑,云浅的唇角勾起一嘲讽的笑容,没想到那个一尘不染高贵雍容又自视清高的白姑姑竟然也有匍匐在别人脚下的一天。当年白姑姑立在长阶之上看着云浅与长宫滚落下去的场景一定得意至极吧?长阶上的嫣红在她的眼里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莲,她定然心花怒放。云浅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看到姑姑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也是心有不忍,只是王爷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知道的王爷拿定的主意,别人很难改变的。”
白姑姑掐着自己的大腿匍匐上前握住云浅的裙裾,泪眼盈盈的看向云浅:“王妃,老奴只希望再见王爷一面,老奴别无他求。”
她想的恐怕不止是这些吧?云浅淡然的看着白姑姑,那眼神轻蔑凉薄,像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对于一条狗来说,最大的悲哀不是被人宰了烤肉,而是被自己的主人亲手宰杀。云浅给过白姑姑机会,她本是想着若是白姑姑安分,就让她在寒山寺清苦的度过余生,没想到白姑姑依旧不死心,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云浅的眼眸中忽而换上了一副悲悯的神情,她上前将白姑姑扶起:“姑姑这是做什么?既然姑姑对王爷一片忠心,我不放跟姑姑透露一个消息,明日王爷便会去古城西郊施粥,至于姑姑能否挽会王爷的心就要看姑姑怎么做了。”
古城西郊有一片雪蛇林,那里雪蛇密布,并且这雪蛇与别的蛇不同,只有在大雪漫天的时候才出动,那雪蛇宛若白雪伏在地上旁人根本就无法区分,并且雪蛇的毒性极大,若是被雪蛇咬伤,轻者则四肢溃烂,重者则一命呜呼。白姑姑的眼眸中闪动着希翼的亮光,她俯下身朝着云浅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多谢王妃指点。”
即使那是一条险峻的路,她也没有别的退路,只能咬着牙向前走。白姑姑低垂下眼眸,将眼底的仇恨掩盖,面上露出恭顺的笑容。“姑姑是聪明人,自然晓得怎么做,我恐怕要早些回去了,否则王爷便有心神不宁。”
云浅伸出如春葱般白嫩的手指弹了弹衣裙上的灰尘,衣袂飘飘的向外走去,裙裾摩挲,环佩叮咚甚是悦耳,落在白姑姑的耳中却生成一种恶毒的令人厌弃的声响。“小贱人!”
待云浅走远后,白姑姑磨牙说道。她明明可以带着自己一同去古城,可偏偏留她一人在此地,这荒郊野岭的让她一人如何走到古城?况且如今她身无分文,又怎么赶到在明日之前见到温玉宸?白姑姑的眼眸落在了门外那两个正在抠脚趾的大汉身上,她咬牙道,反正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又何须在乎那么多呢。白姑姑将自己的领口扯开,扭着腰臀向外走去。云浅回到驿站的时候便见温玉宸一脸冷冽的盯着自己:“去哪里了?”
云浅笑着将糕点从云袖中拿出来:“我见王爷这几日很少吃东西,便想着为王爷买些开胃的吃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方圆十里都没有卖糕点的,我可是寻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卖云切糕的地方,王爷不妨尝一尝”她竟然为了给自己买些开胃的糕点竟然冒着刺骨的严寒去了这么远的地方,温玉宸的心中的冰冻裂开,流水潺潺的流动,他的眼眸也泛上了一层温和的光:“王妃真是有心了,只是本王舍不得你忍受这份严寒。”
温玉宸将云浅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心口,脸上浮动着温柔的笑意,他心中一动便将云浅揽在怀中,鼻息间皆是云浅身上特有的芳香:“明日本王边去西郊施粥,王妃就在家里好好的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她怎么能错过白姑姑精彩的表演呢?云浅抬起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娇嗔道:“王爷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夫妻本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温玉宸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那王妃有没有听说另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云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是对云浅有所怀疑的,此次将她带出来也不过是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疑虑。云浅的眼眸中满是真挚,她抬手描摹着温玉宸的眉眼喃喃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纫如丝。”
“哈哈哈”温玉宸酣畅淋漓的大笑起来,他的眉眼弯弯,碎玉般的光华流转在眼眸中,笑意更是直达心底。这句话云浅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曾经对温玉宸的诺言,她本以为她生生世世会将这块坚定的磐石束缚在自己的身边,没想到磐石早已转移,并用自己的棱角将蒲苇割断。救灾之事极为繁杂,况且无数双眼睛正等着温玉宸,温玉宸日日如履薄冰,操劳到很晚才可歇息。每次他回到云浅的房中已经是后半夜,他轻轻的推开门,一室的温暖让他的心有了片刻的放松。他生怕自己会将身上的凉气带给云浅,便卧在小榻旁和衣而睡,眼眸却落在那抹曼妙起伏的倩影中,直到困意渐袭,他才缓缓的闭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