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何平住进了彼岸花公寓，里面的风景和地府的萧瑟完全不同。古风水榭、月华虫鸣，放在人间那必须豪华园林度假别墅的价位。就算是假象，只能透过巴掌大的小窗聊解眼馋，但也足以让向何平的心情放松下来。不得不说，自从有了孟婆汤机，孟婆大人就在创业的道路上一去不返，现在是地府首富。这片花田，只是其中最便宜的一块低级公寓。地府是没有房产概念的，如果有，比如之前去的枉死城，还有什么鬼门关之类的建筑，只是地府运转的必要场所，类似于工房、流水线。跟普通亡魂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居无定所，是亡魂的属性之一，哪怕是人间亲友烧下来的也住不了。也不是不能住，系统商城就有，只要买下居住权限。不过需要的功德值高得吓人，向何平查了查系统，1后面的0多的界面都显示不下。功德值不足，又想有个安生之所，唯一的选择就是彼岸花公寓。当然不是白给，要交纳租金，从功德值里扣。有租金也不一定给住，得看孟婆的心情。相当于隐藏设定，吴佳茗能住公寓，是因为她的孟婆声望是尊敬。其实友善就能住，但声望高还有好处多多，租金打折，能分期延期支付。就是别不老实，孟婆买下了九幽系统的权限，全网统一核算，不存在逃租的问题。所需功德值又是天价，但对孟婆这种鬼神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这就涉及到九幽系统的一些秘密。首先是功德值，功德值不是系统首创。自地府诞生以来，其中的所有存在，无论鬼还是神，都有功德。以功德作为衡量，越多说明能力越强，本性越善，自然就要担任重要的职位。功德值并非死后才能赚取，生前如果大善人，行的善事一旦死后触碰到地府之物，就会立即结算为功德值。说的是勾魂锁链。像吴佳茗这样的鬼差，拘魂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证亡魂的功德值在第一时间得到结算。成为鬼以后，如果长时间滞留人间，那种未完心愿却无法干涉的怨念，会让鬼魂黑化，成为恶鬼。能让鬼变强的东西有两种，一种就是怨念。怨念起时，恶鬼化身，恶鬼恶事，功德消磨，世间尽成焦土。另一种就是功德，通过积攒功德可以获得各种各样的权限，大到呼风唤雨、袖里乾坤，小到单手打蛋徒手剥蒜什么的都有。九幽系统，最初的功能就是把地府众生的功德值以具体数值的方式量化显示出来。那一个孤魂野鬼能不能住得起地府的房子，就一目了然，请不要再找鬼吏无理取闹。量化就有量级。吴佳茗一边写信，一边给向何平讲解。在地府，功德值的量级分为两层。第一层是有量级，地府中的大部分存在都是有量级。例如牛头马面，四大判官，一应鬼差鬼吏，以及向何平这样的小鬼。他们的功德值是具体的数值，可以通过规定的方式转移、获取、使用。第二层是无量级。这类存在是少数，九幽系统上线后，明确的无量级存在只有十殿阎罗、五方鬼帝这十五位大牛。另有地藏王菩萨比较特殊，不属于地府编制因此系统无权评定，是地府众生口评的无量级。因为无量，所以功德值的转移、获取、使用这些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这不同于人间的常识，也不是一般的无穷大概念。人间的无穷大减无穷大就成了0。但在地府，阎罗王就算把他的无穷大全部给你任务奖励，他的功德值仍然是无穷大。所谓的不增不减，就是如此。无量级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有量级的段位相对容易获取一些。像吴佳茗这样的鬼差，只需要200功德值就可以报考进入编制，称为“考城隍”，然后慢慢积累向上爬。功德值没有上限，而鬼魂也没有时间概念。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实现积累到无穷大的。但这样积累来的无穷大并不能跃迁为无量级，只能称为有量级的天花板——“伪无量级”。孟婆就是地府唯一的伪无量级，她的功德值无法计数，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功德值一直在增加减少，是确定的值，只是系统无法显示而已。向何平数学功底不错，知道人间也有类似的，葛立恒数一样的概念。那最初的功德值是怎么判定的呢？或者说，九幽系统上线时，地府众生的功德值又是怎么换算的呢？阎罗孟婆惹不起，区区鬼差鬼卒又凭啥鼻孔朝天呢？答案是生死簿。这就涉及九幽系统的另一个秘密：系统架构。生死簿的由来是一个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存在的了。而且生死簿也并非人间传言的那样书籍形态，编制内的吴佳茗也没见过生死簿长什么样，只知道是封印在阎罗殿中。据她猜测，可能就连阎罗之尊亦不能窥见全貌。因为在九幽系统上线之前，地府有着庞大的文职系统。这些鬼吏的日常工作，就是通过一件名叫“宿世镜”的神器，查阅被拘目标的生平往世，而鬼差们则通过这些的信息出任务拘魂。按照向何平的理解，所谓的九幽系统，可以理解为以生死簿为数据库，宿世镜为应用程序，枉死城机构为外部接口的地府操作系统。在没有这个系统，地府也一直是以这个逻辑运转。但和人间的机器有着本质的不同“生死簿从来都不是静态的，而是不断的变化演生。”
人寿天定，但人若做出了超越天定的善事，那凭什么还要早死呢？贞观之治大利百姓，李世民延寿二十年谁有意见？所以真实的西游记，是生死簿早已变化，崔判官的文本是过期产物。所以并非篡改，而是修正——哪有随便改命这一说法。这也成了地府必须硬上九幽系统的原因——后世随着人间的人口飞速增长，仅是核对的工作，再庞大的地府文职系统也已经吃不消了。“说到这里，你知道你答应马面修复九幽系统有多草率了吗？”
向何平立即在腹内把马面的先人犁了一遍，MD，咖啡机好歹还有那么一坨，形态都不知的生死簿来修，修个锤锤！只能向妹子低声下气：“那肿么办嘛！主子，你一定要救救我……”“谁是你主子？”
“系统啊，系统认我是你的鬼奴，看在奴才这么忠心的份上，主子你可不能弃我而去呀……”似乎说到了吴佳茗的心事，妹子一瞬恍惚，随即别过脸继续写信。“主人，你在写什么？”
“汇报材料和申请。你不是唯一猝死的程序猿，九幽系统上线以来问题不断，其他鬼差也有报过维修申请。不知为什么，阎罗会议一次都没有通过，这次也肯定不会。既然申请不到权限，系统就要重新审核任务可行性，这样你就不会被扣功德值了。”
“谢谢主人……”“别贱！”
不多时，吴佳茗写满宣纸。十指翻飞之下，折成了一只蝴蝶。薄唇一张，仙香如梦。纸蝶竟扇动翅膀飞了起来，从窗口摇曳渐远。屋内一时寂静，向何平看着10平蜗居脸红心跳：“主人……那长夜漫漫，我们做点啥好嘞……”“我拘你之前看过资料，你一辈子是个雏，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现在成了鬼，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鬼魂不会困倦饥渴，不需要睡眠进食。吴佳茗打开了系统界面，看着一堆乱码发愁：“系统坏成这样，认证系统也都是乱码了，那会儿枉死城都没放行，是牛头来接我们进去的。鬼门关不是我们科的地盘，肯定不会让我出去。明天我要怎么出任务呢？”
向何平有些疑惑：“那为什么公寓门禁又可以？”
“不知道。我本来都打算就在城里随便窝一宿了，但那边的信纸我功德值不够用不起，就只能回来碰碰运气……”“识别……”向何平也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身份认证那一栏倒不是乱码，只是一片空白。“主人……”“嗯？”
“或许这系统并不是坏，只是出了一些错误。”
“什么意思？”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不过要先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