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石书上刻的字迹很浅,而且有些歪斜,像是小孩子的笔迹。是伯会霄八岁时记下的。
“族学里学到兽,世界上只有天兽与神兽两种,不孤单吗? 我让螽灵与九头金狮结合试试看!这本书就来记录吧。”螽灵,骆璇仪记得好像是一种形似蝗虫的神兽。蝗虫跟九头金狮? 这实在太有意思了,能够创造出什么呢?骆璇仪迫不及待读下去。 伯会霄显然也觉得这件事十分有意义。她详细地记载了螽灵与九头金狮结合的困难、双方互相攻击导致两者都奄奄一息。由于接近死亡,两只神兽都下意识想要延续血脉,于是她从族里会炼丹的人手里求来一味催发的药,顺利地让他们结合了。 “诞下的兽比神兽弱好多。好像九头金狮的血脉占据比例更大,因为它是母体?新生的兽只有一个狮头,狮身上长着螽灵的透明羽翼。 就叫它狮螽吧! 下一次试试母螽灵与公九头金狮结合,会不会诞生出其他模样呢?”
从这个实验开始,伯会霄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将各种神兽收集起来结合诞下奇怪的兽。 似乎因为伯会霄的家族非常庞大,对她也十分纵容,要什么丹药神兽都支持。笔记中偶尔有记载其他族人训斥伯会霄“不敬天道、不敬自然”,这些事都被她那作为族长的父亲挡下。 随着伯会霄的年龄长大,她愈发沉迷其中,大量新物种从她手中诞生,她将这些新兽统称为“灵兽”。并且将灵兽养到成年后,在身上打上标记再放归自然。 “为什么会对创造灵兽感到害怕?他们真是奇怪。如果这么在乎道法自然,那天生的蚕吐出丝本是为给自己作茧,他们怎么又心安理得取丝制衣了? 干脆大家都茹毛饮血、不着片缕算了。”
伯会霄几乎不曾拥有对道的敬畏,她只在乎她的实验,而实验渐渐触碰向了更加禁忌的地方。 “今天大哥帮我抓来了三足金乌的幼鸟跟一颗还未孵化的蛋。据说象征阳之道的天兽恒天与三足金乌很像,天兽可以跟神兽混血吗?”
这么说着的伯会霄,在下一本石书中难过的写下:“父亲跟母亲训斥了我。为什么神兽可以抓来实验,天兽就不行呢?”
“可能是抓天兽很危险,大哥抓三足金乌就受伤了。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去抓吧!免得大哥又要受伤。”
骆璇仪心一跳。她也很想知道这个实验到底能不能成功,但是天兽实力强大,伯会霄目前大概只有百来年的修为,她能够成功吗? 放下这一本,骆璇仪立即按顺序拿起下一本,却发现字迹大为改变。字里行间已经能隐约看出伯会霄成年后的笔势。 伯会霄漫不经心写道:“断了右手,要开始练左手字了。恒天真小气,不过我还是拔下了它的一根羽毛,其中蕴含着一滴精血,我把它融合到三足金乌的蛋中,真是期待。”
竟然只花了一条手臂。骆璇仪为伯会霄感到高兴,更为实验高兴。随着三十天孵化的记录一页页翻过,一只三足金乌出生了。 “奇怪,没有任何变化。”
仔细观察之后,伯会霄终于发现了不同。 “这只三足金乌的灵魂不是真魂,而是恒天的羽毛!原来恒天的肢体可以当作灵魂来使用!其他天兽呢?”
但伯会霄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她被族人们围住房屋,父亲、母亲与大哥朝她投来失望的视线。大哥作为下一任族长力压众议,将伯会霄视为“心魔附身”而囚于祖庙中。 “他们不让我碰兽了……明明实验刚有起色。一波又一波人来找我谈话,还要给我驱魔。真是无聊。 幸好我把三足金乌藏在袖子里带进来了。虽然没有实验对象,但可以静心观察它来打发时间。”
没有实验材料,来的人不是很多吗?为什么不用人实验呢?臧爻宗出身的骆璇仪下意识想着,就看见伯会霄写道: “人也是一种兽,好想实验一下啊。人跟三足金乌会诞下什么呢? 但是不行,如果用人做实验,按照那些疯狂的人的想法,除了杀了我,肯定还要波及父亲他们。 就算再想,也不能做。不能用其他人做。”
原来是亲人带来的温情与责任束缚住伯会霄的实验。骆璇仪遗憾地翻过下一页。 “所以,用我自己做实验不就好了?”
伯会霄详细地记下了她与三足金乌如何结合,十分遗憾地发现三月怀胎只诞下了一块死肉。 “这块肉上有人形的轮廓,但是腋下部位有羽根的痕迹,剖开看里头的内脏摆放样子跟鸟兽非常相像。 肉的味道很腥,应该在肚子里就是死胎了。 没有活过来是因为里头没有注入灵魂的痕迹。也许轮回并不判断这是一种活物。那如果把恒天的羽毛在怀胎时就植入其中呢?”
死胎的味道很快引来了族人。他们开始对伯会霄产生恐惧,连伯会霄的家人也不敢上前捡起那团死肉。 这时那些叫嚣着要杀死伯会霄的人,都在异类带来的震撼中闭上嘴。伯会霄的母亲趁机主张将她带到中曲山脉中,让她自生自灭,就此伯会霄被逐出家门。 她的母亲悄悄将伯会霄所有实验记录全都带出来交给她,拥抱之后分别。从此一生伯会霄都不曾再见到她的家人。 除了对父母与大哥的愧疚之心外,她兴高采烈地写下:“我终于可以放手实验,不用再顾及影响到他们了!”
虽然还是不曾用自己之外的人体做实验,但中曲山脉中很快诞生了许多灵兽。伯会霄甚至将灵草与神兽结合,从而诞生出花型、藤状等等草木外貌的灵兽。 除了捕捉神兽之外,她还不断地袭击、骚扰天兽,夺取天兽身上的羽毛、鳞片等等。终于,她认真写下:“并不是只有天兽的部件可以当灵魂。只要在其中糅合入灵魂的概念,哪怕草木都可以做为灵魂使用。”
看到这里,骆璇仪顿时联想到呼者的黄金做成的灵魂。她本以为是伯会霄的道法,没想到竟然是利用规则? 伯会霄的实验,已然开始涉及“道”的本质。 只可惜,屋子里的石板到这里已经全部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