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老两口听到院子里杂乱的声音,顾不得争抢被褥,出来瞅瞅:“咋地了?”
“老太婆,看你把人都招来了!赶紧走!”
吴老爷子,拽着吴老太就往外跑。“大河!叫上巧儿、欢儿上车!”
“芳姐,走了!”
说完就拉着吴老太到院门口,把抱着包裹的老太太推上牛车。吴芳不想走,她要嫁给村长家儿子:“爹,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嫁到村长家去!”
旁边躲着的几个儿子一拥上前,抬胳膊的抬胳膊,拽腿的拽腿,硬是把她扔车上去了。等大河拉着两个妹妹也上了牛车,老吴刚要扬鞭打牛。方才还在地上“昏迷”的村长,不知何时跑到了牛车前:“不能走!”
吴家这一走,怕是和村里彻底断了联系。吴老头:“咋?我们卖给村里啦?”
村长也自觉理亏,但坚决不放人:“你们好容易回来一趟,我这做村长的,略尽地主之谊,在家中设宴,你们得去啊。”
吴老头:“你家的饭我们可不敢吃。”
村长:“这么多年的乡里乡亲,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再怎么说我也是一村之长,这个面子你得给。”
老吴头:“家里还有好些个事儿,不去吃那口饭了。”
说完轻轻甩动了缰绳,老牛“men”的一声抬腿往前走。村长也急了,死死拉扯牛车的缰绳不肯撒手:“你们今天要是出了村子,别怪村里就将吴家的田地、房舍,全部收回!”
老村长笃定,吴家舍不得田地,更舍不得住了多年的屋舍。那山上果子树虽好,可终归得有个屋子才算家!窝棚算不得!又说道:“村里再不好,你们在这有个窝不是?难不成让一家老小都住窝棚里?冬天还不冻死?”
怪就怪赵二媳妇藏了私心,只把果树的事儿告诉村里,大宅院只字未提。老村长子觉掐住了老吴头七寸,嘴角微扬。可老吴头巴不得和村里断个干净:“收吧!田地、屋舍,都还给村里!撒手!”
最简单的话,却扇了村长最响的一记耳光。说完不再客气,直接扬起鞭子,老牛吃痛前行。村长一个趔趄,被甩到了一边。老吴头是真打算让牛车撞他啊!村长气急,这啥情况?房子和地说不要就不要了吗?赶紧让几个儿子去挨家挨户去叫人,“快来人啊,老吴头一家要跑!”
他就不信:“一个破牛车,还能跑得比人快?”
“等村里人围上,我看你们怎么跑!”
把人都控制在村里,到时候还不是这个村长想怎样,就怎样!老吴头奋力甩鞭,老牛边叫边往前走,这速度真是慢啊。吴大河和两个妹妹坐在一起,向后张望。他能感觉到两个小姑娘身体一直在抖,她们在害怕。这一趟来的确实冒险了。他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牛车行至村口转弯处,村里人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山上的李孜扬了扬小胖手,直接连人带车传送到了山上。等那些红着眼睛、拿着家伙事儿的人追出来,老吴头他们已经到了吴家山上的大宅院里。他们奋力追了四、五里路,连个牛车的影子都没有。吴老太:“这是……”吴大河先将两个妹妹抱下车,然后过来扶她:“婶子,我们到了。”
老吴头也是吓了一跳,好半天,看清楚这是哪。吴老太:“这么快啊?”
老吴头:“咳咳,近路,走了近路。快进屋!”
吴老太,看着这气势恢宏的大宅院儿,不敢相信,颤颤巍巍的被吴大河扶着往屋里走。牛车上刚才还在哭嚎的吴芳,瞬间没了声音。这就是山上的宅子吗?这么大的吗?这么气派的吗?琉璃瓦、青砖石、高门、大院,这不就是她理想中婆家的模样吗?“哈哈哈,我的房子,哈哈哈这是我的房子啦。”
她冲下牛车,摸摸这个大门,亲亲那根柱子:“不是做梦啊,哈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正在往屋里走的几个人,回头看她这疯癫的模样,心思各异。老两口是真的无奈,但终归是自己的亲闺女,只能摇摇头。其他人则是嫌弃不已。吴蓉抱着李孜出来时,李孜:“……”哎我去,小老儿怎么把她的脸给忘了。当初,还是他给娘亲出气,让吴芳的脸受了点苦。后来就上了山,把这个人彻底遗忘了。李孜冲着吴大河挤弄眼睛;“我是不是该把她扔下山?”大河略微摇头,抬抬眉毛:“别,再忍忍。”
山上这边,吴老太自然是和老爷子一间屋。吴芳自己选了间向阳的大房间,喜滋滋倒在床上,看着楠木镂空雕花,摸着丝滑轻薄的床幔“这是宫里娘娘们才能住得上的木床吧?太气派了。”
乐的在床上滚来滚去。脸上那点浓水,全蹭被子上了。山下,两个多时辰以前还在抢果子的那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没了体力又饿的厉害,有人从地上捡起一个,已经被人踩烂的果子,咬上一口:“真甜啊!怪不得能卖那么多银子。”
又有几个伤的不太厉害的人,爬起来,到处找找,可着踩坏的果吃:“好好吃啊。”
一群被银钱冲昏了头脑,为了几个果子大打出手的人,吃着如此美味的鲜果,不禁流下了眼泪。为啥老吴家命那么好?那还不是他们把吴蓉逼得没了活路,逼得人家上了山。为啥老吴家能赚那么多银子?那是老吴家团结,即使吴蓉做了那么丢尽颜面的事儿,吴家人也没把她当作弃子,而是一起上了山谋生路,这才发现了这果子树。反观他们自己,吴蓉出事时他们丝毫没有同情之心,喊打喊杀,就连襁褓里的婴儿也没有放过。见别人发财了,又糊上去巴结。巴结不成就想来强的。甚至为了一点银子,邻里之间大打出手,何其汗颜。有人站了起来,又找了几个被踩坏的果子,给那些倒地起不来的人送过去。越来越多的人流泪了。一场斗殴,一些烂果子,让这群村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