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谈到这件事,所以越晨曦很是愤怒。”
“怎么可能?”
童濯心咬着指尖,“这件事他从未和我说起过……”“也许只是他用来打击越晨曦的说辞?”
胡紫衣皱眉道:“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陛下会杀越丞相?可是裘千夜又说得那么认真,好像确有其事似的……”胡紫衣一拍大腿,“对了,我哥说不定会知道什么……”童濯心拉住她:“你别去问你哥,他现在的立场已经很是尴尬了。左右都是他的朋友,他帮谁不帮谁,都难脱一个情义。今天那两人若是真的兵刃相见,你哥可怎么办?”
胡紫衣笑道:“放心吧,虽然他们当时的气氛是剑拔弩张,但事后我哥说早就料准他们不会打起来的。一个是国之储君,一个是国之重臣,两个人的身份都举足轻重。飞雁和金碧现在还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打起来,纵然他不出面阻拦,那满屋子的飞雁文武百官也得有出来拉架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越晨曦血溅五步。”
童濯心喃喃说道:“我只怕他一时气性上来,压不住……”“裘千夜那个人很有把持,更何况是这种大事,更不可能犯大错,你放心吧。他最多不过是咸鱼翻身,要拿出气势来震慑一下越晨曦。当日他在金碧,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你还真能体谅他……”童濯心苦笑道,“他若是听到你这番话,不知道要有多得意。”
她强自振奋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次来,能待几日?那天那个叫莫岫媛的姑娘,我还一直想把她引见给你认识。你们两人都是性子爽朗,一文一武,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只可惜她会嫁到鸿蒙去,而你又不能在金碧久留,日后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这是什么当紧的事儿?也值得你这样感慨的?”
胡紫衣笑道,“你啊,到现在还是看不开,老把朋友什么的看得这么重要……”“当然重要!我这辈子有你这个朋友一直陪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福分。”
童濯心急切的冲口而出,惹得胡紫衣眼眶一红,“傻丫头,我的意思是……朋友总不能在身边一辈子陪着你,还是有个疼你的男人最重要嘛。你看你现在多好命,有了裘千夜陪着你,我自己的姻缘还不知道在哪儿。若是以后嫁得远远的,天南海北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让你现在不要把和朋友相守看得太重,放在心里。”
童濯心眨眨眼,小声问道:“对了,你这次和越晨曦一路同行,你们两人……有没有可能?”
胡紫衣把脸一板:“我和他早就没什么可能了,你就别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我这次跟来完全是为了看你,你要是见面就提他的事情,那我还是早早走了好。”
童濯心叹道:“我还不是为你瞎操心,你恼我,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胡紫衣看了她一阵,说道:“我其实也猜得出你的心思,你担心没了你之后他性情大变,为人也变古怪了,和裘千夜的梁子越结越深,所以盼着我若是能和他结成姻缘,说不定能缓缓他的戾气,也算是解了你的心结了。”
童濯心惊诧叹服不已:“紫衣……我的心思竟然一点都瞒不住你。”
胡紫衣一撇嘴:“你这玲珑剔透水晶心,能有什么事情瞒人的?不过缘分这事儿本是命里注定的,强扭的瓜不甜。就像当初越家那么费劲撮合你们两人,最后也没撮合成。我若与他有缘,不用你费心,自然瓜熟蒂落;若是无缘,你说破大天也无用。”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当裘千夜慢慢吟出这句词时,坐在他对面的胡锦旗却慢悠悠地放下酒杯。裘千夜一笑道:“怎么?千杯不醉的胡将军,今天也会没有酒量了?是怕我灌醉了你之后对越晨曦不利吗?”
“公务在身,不敢醉酒,以免误事。”
胡锦旗答得一本正经。裘千夜歪着头看着他:“我明白了,你是在生我的气。”
“啊?”
胡锦旗不解地皱皱眉。“今天我在越晨曦面前把你供出来,你怕我给你们胡家惹了麻烦。”
胡锦旗似笑不笑的挑起嘴角,“其实不用你供,我来飞雁给你送药的事情便已经被陛下知道了。我回国之后将我一顿申斥,差点要砍了我的脑袋,最后是锦灵连哭带闹的才把我保下来。”
裘千夜大吃一惊:“怎么会走漏消息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嘛。我出入两国国境时被人看到,有多嘴者上报,说我无故出境,且有飞雁人相送。陛下怀疑我和你勾结,里通外国……”胡锦旗苦笑道:“我最后只好说是给你送药去了,没想到更惹恼了陛下,连太子南隐都将我一番申斥,说我黑白不明,善恶不分,养虎为患……”裘千夜冷笑道:“这番话说给他们自己听不是正好?原来贼喊抓贼是金碧人的传统。难怪越晨曦刚才那样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的。”
胡锦旗咳嗽一声:“我还坐在这里呢,你要说金碧人的坏话,多少也背着我点儿。”
裘千夜笑道:“既然如此,我看你不如直接反出金碧算了。金碧皇帝心如毒蝎,更无明辨忠奸善恶之心,你们君臣已经又有了这样的心结,难保以后不会旧事重提,再给你招来别的祸事。”
胡锦旗连忙摆手:“你少游说我做金碧的叛徒,我们胡家百年里还没有出过一个叛徒呢,几代英名更不可能断送于我手。”
“愚忠。”
裘千夜笑叱一声,“不过若是你哪天改了心意,愿意投奔我飞雁来,我定然策马相迎百里之外。”
胡锦旗笑道:“你消停些吧,你看你今天闹得这么大的阵仗,还不怕惊动到金碧吗?”
裘千夜淡淡道:“你倒要先想想,越晨曦凭什么有胆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中把那封信拿出来?金碧皇帝又凭什么明知道这封信会落入我的手中,却一定要写这样一封句句挑拨的信?”
“为了给你难堪。”
裘千夜笑道:“也对,也不对。我猜他们一来是为了试探我飞雁群臣之心,二来……说不定就是为了激怒我。”
“激怒你?”
“是啊,金碧妄想吞并飞雁久矣,但并没有名正言顺的名目,金碧与飞雁迟早还有一场大战,这仗对于金碧来说宜早不宜晚,对于飞雁来说宜晚不宜早。”
胡锦旗凝视着他:“你真这么想的?”
“当然。金碧皇帝那点鬼心思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真的认定飞雁和金碧迟早会有一战?”
裘千夜正色看着他:“胡锦旗,这话我本不应该对你说,因为你是金碧人,是我的敌国之将,你们胡家世代镇守金碧边关,与我们飞雁人有着不少血海深仇。但是我们两人是没有仇的,我在金碧这几年也就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所以我也不愿意和你说谎。眼前的局势你自己想,金碧皇帝一直将我当作眼中钉,连我回国还要给我下毒,怕的就是我回国之后给金碧造成更大的障碍。如果我要当皇帝了,他们岂能容我?恨不得将我抽筋剥骨。今天我若是当场翻脸,斩杀了越晨曦,金碧皇帝正好借势举兵犯境,以飞雁现在的能力,肯定抵挡不住。他要牺牲越晨曦一人来成就他的江山大业,我越晨曦有什么?只有我自己一人罢了。我若是坐以待毙,做个闲散皇帝,过不了几年,金碧的铁蹄一样会踏到飞雁的江山之上。到时候我便是飞雁的千古罪人!”
他冷笑连连:“可叹越晨曦执迷不悟,他爹是怎么死的,他如今又要步他爹的后尘了。”
“越丞相当年救驾而亡,人所共见,你怎么非要往陛下头上扯?”
胡锦旗对他这个“奇思妙想”也着实不信。“人所共见的就是事实了?”
裘千夜撇着嘴,“眼见未必为实,你若是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就只有被人蒙蔽的份儿了。你回去可以查一查,当年越丞相死了之后,在皇帝身边,御书房伺候的那些宫女和太监,有几个还活命的?”
胡锦旗全身一冷,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裘千夜似笑非笑道:“我入金碧数年,总不能一事无成吧?”
胡锦旗沉下脸,静思良久,说道:“裘千夜,我若是金碧忠臣,也许应该趁你尚未登基之时就杀了你。以免你坐拥帝权之后为祸金碧。”
裘千夜朗声笑道:“你这番话,和越晨曦何其相似?我人就在你眼前,你我原本有五年之约,不如提前决战一场。若死在你手上,我也算是不枉此生。”
胡锦旗浓眉堆蹙,双拳紧握,太阳穴突突直跳。裘千夜微笑着看着他,负手而立,手边连一把可以防身的兵刃都没有,却全无惧色。也不知道想了多久,胡锦旗沉声道:“你说陛下在找机会宣战飞雁,但飞雁也同时在找这样一个机会宣战金碧。不管我此时此刻能伤你多少,你都可以和白天那封信扯上文章,招揽人心,煽动飞雁百姓对金碧的激愤,这场仗就真是不打不行了。”
他凝视着裘千夜:“裘千夜,你是聪明人,也有雄心壮志,以你之才,若为帝,必成大业,但不应以两国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别忘了,童濯心还是金碧人呢,金碧有她的亲朋无数,如果金碧和飞雁开战,你的剑最先伤到的不是金碧皇帝,而是你最爱的这个女人。我劝你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裘千夜淡淡道:“好吧,我敬你是君子,不像越家父子那么伪善。越晨曦口口声声也是为了金碧百姓,其实他现在更多的想的是自己。不过你胡锦旗和他不同,若是日后两国真的开战,我最不希望在战场上碰到你。无论你我死在彼此谁的手上,都是让人唏嘘感慨的一件事。”
裘千夜举起酒杯,“为你今日之言,我承诺你,日后若逼到绝境,一定三思而后行,所以,你我不如以酒立誓如何?我裘千夜可以不主动宣战,你胡锦旗也不无故斩杀我飞雁之人。”
胡锦旗轩眉高挑,神色飞扬,他喝了声:“好!一言为定!”
然后举杯与裘千夜碰杯而饮,立下一诺千金。夜风吹来,裘千夜觉得酒意在唇边流过,流入肺腑时火辣烫热,说不出的畅快。自从上次被金碧永春伤的元气大伤之后,他也很久没有畅快地喝酒了。以后,他大概是连这样可以一起畅快喝酒的朋友都不再有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