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锦灵公主当面以真实身份相对,她也拜了下去。锦灵看着她笑道:“童姑娘就不用拜了,当初在青龙山咱们是见过的。不过那时候……裘殿下抱着你,你的眼里大概就看不到旁人了。”
童濯心又是尴尬又是羞惭,脸都红到耳根子边了,听到锦灵还在揶揄裘千夜:“佳人当前,你怎么也不扶她一下,就让她这么给你跪下去了。”
裘千夜的语调却是凉凉的:“在宫里该有宫里的规矩,她拜我还是拜你,都是应该的,总不能乱了规矩。”
童濯心的心一寒,微微抬起眼,看到裘千夜的目光虽然投注在自己身上,却没有一丝柔情。当初那个为了她的脚伤愿在寒夜之内为她守窗的少年好像是随着那时美好的记忆都一起随风飘散了。她重新低下头,低声道:“殿下说得对,民女刚刚已恭聆太后教诲,深知平日轻狂放纵,无视身份之鲁莽行为过多,以后定当闭门思过,多做反省。”
裘千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漠道:“许久不见你,你倒是真的长进了。看来住在丞相府对你是有好处的。你那位晨曦哥哥没少教你做人的道理吧?”
说着,他又对锦灵公主说道:“雪岚,日后你若是嫁到丞相府,那个‘晨曦哥哥’也能教你不少事情。人生得一佳偶,不容易啊。”
童濯心听不下去了,起身说道:“民女家中还有事情,请恕民女告辞。”
她丢下为她领路的太监,冲过锦灵公主和裘千夜的身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出皇宫。脸颊两侧,有什么东西湿湿凉凉地飞起,直到她冲出宫门口,守在宫门外随行丫鬟翠巧不由得惊呼一声:“小姐,怎么了?您怎么哭了?”
她用手一摸眼角——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原以为再也不会哭了,可是今天,在太后的犀利数落面前她也不曾委屈落泪的,为什么却在最后时刻崩溃?是因为裘千夜的冷面冷口冷心,还是因为看到他和锦灵公主在一起的亲密举止?或是因为裘千夜拿越晨曦和锦灵的婚事来戳她的心?那个人,是真的以为她的心死了,不会疼了,可以任她折磨吗?她倚在马车旁,好一阵没有力气上车。此时从皇宫中走出两人,都是文官穿着,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这次童大人一死,吏部那几件案子是不是就成了无头公案了?”
“童大人虽然死了,但丞相还在啊,总会继续追查的吧?”
“你没看这些日子丞相再也没调取卷宗,追问那几件案子吗?显然就是要不了了之了。”
“可是陛下要是追问下来……”“人死为大,陛下也不能和个死人追问什么。再说这件事牵连广大,真要是捣腾开了,大家有什么好处?”
童濯心悚然惊住,似是被人用寒冰将全身上下罩起,冷得打颤。怎么?爹生前有什么案子是在被陛下追问,被丞相追查的吗?可是从来没有听爹提起过啊。难道,在她心中清清白白,为官无瑕的父亲,死后却要背着个不清不白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