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已过,楚瑶已经回到了竹园中,朝着房间里走去,一路上边走还边看着四周,随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楚瑶身后跟着一个人影,从楚瑶进入房间以后,就紧跟着楚瑶的身后也进了房间,将头往外勾出去,谨慎的看了看,才将房门轻轻地关上了,朝着房间里边走去,赫然就是被楚瑶惩罚了的白芷。一面铜镜立在房间中,只见楚瑶坐在铜镜前边,轻轻地梳着一头散于脑后浓密的秀发,木梳一下一下滑过楚瑶的青丝,楚瑶的青丝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小姐。”
白芷脸上带着笑意接过楚瑶手上的梳子,帮着楚瑶整理着一头秀发,一支玉簪在楚瑶的发髻上左右摆动,发出叮铃的声音。“怎么样,膝盖还疼吧?”
楚瑶拉过白芷的手,扶着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出一瓶跌打酒,倒在手上一些,将白芷的裤腿拉上来,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膝盖,上边还有点点青紫的印子,在白芷的膝盖上十分明显。“没事,小姐,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白芷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神情,但是更是刺痛了楚瑶的眼睛,想来白芷在以前自己还懦弱的时候,肯定没有少受过府中那起人的欺凌,这些伤,在白芷看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伤罢了。“别动。”
芷伸过来想要拉下裤腿的手避开了,将手上的跌打酒覆上白芷的膝盖,轻一下重一下的为白芷揉搓着,跌打酒在楚瑶的摩擦下散发出浓烈的味道,一阵阵的飘在白芷的鼻翼间。白芷鼻子一抽一抽的,似要哭出来了,只是强忍住没有将泪珠落下来,白芷的心中已经感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是抽动着鼻尖,让眼泪不轻易滑落下来。“好了,我轻点,弄疼你了吧?真是没羞,那么大一个人了,还怕疼啊?”
楚瑶知道白芷心中所想,府中的这些丫鬟一旦被父母卖进了这些大户人家,就注定是要当牛做马一辈子了,有些命好的遇到个好主子,或许还能免些皮肉之苦,少受些欺凌,白芷从小就在楚瑶身边伺候着,连身生父母的的样子都已记不清楚了,终身只得在这丞相府中度过了。前世白芷随着楚瑶嫁进王府,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果,年纪轻轻就死在宫闱之中,今生楚瑶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白芷,她护定了。这边楚瑶与白芷主仆俩还在上演着温情的一幕,永和院中却是无人再能承认得住姜氏的怒火了。房间中碎了一地的琉璃碎片,楚安惦着脚尖避开这些碎片,走近了姜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催依,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母亲,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妹妹落水受了这么大的苦,老夫人也是不会同意的。”
楚安看向姜氏,提醒着姜氏,看她有何打算。“是了,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嫡庶之斗,这个小贱人,这次非让她受点苦头,玥儿落水这口气才能消得半分。”
姜氏眼中蹦出恶毒的光芒,催依头头抬眼打量了一番,惊得她又瑟缩着低下了头,身上在发着抖,背后冒上一股冷气,直冲冲的朝着头顶而去。姜氏看向催依,将催依的下巴挑在指尖,尖细的指甲划在催依的脸上,催依抖得更厉害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才是。”
姜氏嘴角向上翘起,眼中的寒意越发明显,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胁。楚安眼睛看向散发着凌厉气势的姜氏,这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威严,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来挑衅姜氏的威严,真是自作孽。看向还在昏迷中的楚玥,姜氏眼中闪过一丝疼爱与心痛,没想到,她也会有这样的情绪,当真只是因为母女情深吗?“是,夫人,二少爷,奴婢一定和将功补过,您就饶了奴婢吧?”
催依还在不忘为自己求情,这个时候,只有姜氏放过她,她才有活命的可能了。姜氏的厚底绣鞋才在琉璃碎片上,硬生生的又将本来局势支离破碎的琉璃踩得更加细碎了些,静静洒在地上,变成了粉末,姜氏越过琉璃粉末,朝着吗,门外走去,楚安跟在后边,紧紧相随,这边等姜妈妈回来以后自然会处理好的,姜妈妈是姜氏最信任的人,楚玥让她照顾,姜氏再放心不过了。“还不跟上来,愣着做什么?”
一脚已经迈出了门槛,楚安看着还在原地跪着的催依,语气十分不善。催依赶紧爬起来,紧跟在姜氏的身后,除了永和院,奔着松寿堂就去了。松寿堂中一如继往的翠绿,这个时候,修剪枝桠的下人已经不在院中了,被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松柏林立在院中,参天入云。姜氏才进松寿堂的大厅中,就看见老夫人正坐在首位上,怀中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猫,正在为它顺着油光水亮的皮毛,老夫人的指尖在猫身上轻轻划过,不只是无意还是有意,正巧在姜氏才进厅中时,老夫人手中多了一根雪白纤细的毛,随着那只白猫的一声尖叫,落在了地上,看不见了。只是那只白猫叫过就算了,并没有挣脱老夫人的怀抱,依旧躺在老夫人怀中,看着温顺得很。姜氏看着白猫眼中泛起的绿光,心中一下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安儿给祖母请安。”
楚安出声提醒着姜氏,正巧姜氏已经回过神来了,看向老夫人的方向,毕恭毕敬。“媳妇给老夫人请安。”
姜氏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消退的怒意,转头看向身后站在的催依,向她使了一个眼神,寒光乍现。“奴婢催依给老夫人请安,还请老夫人为奴婢做主。”
催依一点就透,上前一步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头也不敢抬,毕竟理亏,是她们陷害楚瑶未遂。“哦,是吗?你好像是瑶儿身边的丫鬟吧,倒是说说,让我为你做什么主?”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眼中没有浑浊,精明的很。催依缩了缩脖子,深吸一口气,又看见了姜氏投过来的寒光,索性就冒一次险吧,反正现在生死全都掌控在姜氏的手中,催依有了壮烈赴死的感觉。“启禀老夫人,今日夏侯府中的小姐邀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到护城河上游玩,大小姐落水了,当时身边只站着二小姐。”
催依这几句话不可谓不高明,三两下就将过错全推在了楚瑶的身上,楚瑶又不在场,怎么说得过催依这张长了伶牙俐齿的嘴,何况旁边还站着姜氏母子。催依抬起了头看向老夫人,只见老夫人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手指尖抚向两鬓上的白发。“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府中主子落水了不说帮忙去搭救,你倒是好,还赖在了你正经主子的头上了。”
老夫人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将怒火发在了催依的身上,完全不顾身旁还站着的姜氏与楚安。姜氏看着老夫人言语间好像偏帮着楚瑶,心内暗叫道不好,被楚瑶先了一步,姜氏被动了。“母亲,还是且听听这丫鬟的说辞吧,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玥儿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呢。”
姜氏又将话头接到催依的身上,示意催依接着说。催依抬头看了看老夫人的神色,但是没有十分的生气了,这才思量再三,小心翼翼的开口。“老夫人明鉴,当时奴婢想要伸手扶住二小姐的,可谁知这大小姐就掉进了护城河中,奴婢当时也是吓坏了,才意识没有反应过来,奴婢该死,还请老夫人责罚。”
催依一口气说完,暗道楚玥是楚瑶趁乱推下水中的,就是不知老夫人会怎样做决断了?“既然承认了是你的错,那就领罚去吧。”
老夫人将手中的白猫扔在地上,白猫翻滚着跑向了门外,掀起了一阵细细的灰尘,直扑姜氏的鼻尖。姜氏望着老夫人,眼中变幻莫测,她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对这些动物的皮毛非常敏感,还故意将猫仍在地上,一跃而起这阵阵的灰尘,还夹杂着丝丝猫毛。只见楚安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蠕动着嘴唇,刚要开口,姜氏抢先一步。“母亲明鉴,这丫鬟却是该罚,只是不知道怎么个罚法?”
姜氏心中依然是呀牙切齿的了,看来今日注定要吃个哑巴亏,老夫人装傻听不懂催依话中的意思,自己又没有亲眼所见,若是帮着催依说话,老夫人那必定会抓紧不放,说姜氏识人不清,听丫鬟挑拨是非,毕竟这掌家之权老夫人何时想要,就能何时拿去,到时候就没有姜氏什么事了。“这丫鬟,护主不当,罚月钱两月,挑拨是非,陷害主子,推卸责任,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老夫人说完以后,扶着锦娘的手,进了内堂之中,丝毫不理会催依在外边嘶嚎着求饶。楚安不解姜氏当时为何眼阻止他说话,看向姜氏,“母亲,刚才为什么不让儿子说话?”
楚安年轻气盛,有些内宅是非看得确实不如姜氏透彻。“老夫人这是在帮着那个贱人,母亲掌家之权怕是不稳了。”
姜氏看向在地上大哭着的催依,一记凌厉俐的眼神扫过去,催依立刻闭上了嘴,嘘声闭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