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钟的视线，转移到如春身上。那双因愤怒悲伤而变得微红的眼眸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狠厉之色，“一个贱婢，也敢跟本宫辩驳。来人，把这贱婢拉下去割舌……”明月见如春有性命之忧，再也无法淡定隐忍。她抬起一双清如水的眼眸，瞧向娜木钟，“太妃既认定明月是谋杀王爷凶手，惩处明月一人就是。如春姑姑无辜，自然不该承受割舌之刑……”娜木钟瞧瞧明月，又瞧瞧如春，“主子为非作歹，多是贱婢穿针引线。你这个贱人谋杀亲夫，她必定是帮凶。等本宫先割了她舌头，再跟你算账。你们主仆俩，一个也跑不掉……”瞧了瞧侍从，吩咐，“拖出去，割舌……”巴布带着侍从上前，扭住如春想要带走。明月拽住如春胳膊，怎么都不肯放手。正在僵持不下之际，殿外传来了吴良辅的传禀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娜木钟眼眸微敛，敛起满眼愤恨。她给侍从递一个眼色，示意他们松开如春。见侍从们会意，遂扑在博果尔遗体上，嚎啕大哭起来，“博果尔，我的儿啦……你心心静静地走了，撇下额娘可怎么活啊……博果尔，苦命的儿啊……”福临携着宗人府的人，疾步走进正殿。他瞧见明月满脸都是血，脸颊肿胀，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强忍着担心，转移开自己视线，瞧向博果尔遗体。这血腥一幕，让他差点儿厥过去。他强忍着眩晕，伏在博果尔遗体上，嚎啕大哭，“十一弟……十一弟……”布木布泰携着苏麻进殿，也跟着哭了几声。她用锦帕擦拭了一下眼泪，方才劝慰道，“妹妹，现在不是伤心之时。妹妹再哭，博果尔也活不回来。还是让宗人府先验尸，给博果尔入殓，安顿好博果尔后事，妹妹再哭也不迟……”瞧了瞧福临，“皇上，也别哭了。亡者见土亲，先为博果尔治丧要紧……”娜木钟心中虽恨布木布泰母子，却也不得不停止哭泣，微微福了福，请安见礼，“博果尔这一殁，妹妹也跟着去了半条命。如今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姐姐即来了，就替博果尔主持公道吧……”布木布泰喟叹了一声，瞧向宗人府孙大人，“验尸……”孙大人会意，急忙带人上前验尸。忙活半天，方才躬身回禀，“致命伤，在心口处。杀人利器，是一把匕首……”思格娜噗通一声跪下，哽咽着回禀，“启禀太后，妾身进怀月殿时，正巧瞧见明月手里握着这把匕首，满脸满身都是血……王爷必定是这贱人所杀，求太后给王爷报仇啊……”娜木钟闻言，微微福了福，“人证物证俱在，请姐姐为博果尔报仇雪恨！”
福临抹了一把眼泪，厉声道，“单凭思格娜一面之词，不足为信……”瞧向明月，柔声询问，“朕来问你，襄亲王可是你杀的？”
明月瞧福临一眼，眼泪情不自禁滚落下来。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哽咽着回禀，“今儿，王爷到揽月阁来辞行。说是，要去前线从军入伍，让明月好生珍重……王爷走后，明月越想越觉得有些反常，这才带着如春姑姑一路追来。明月进怀月殿时，王爷已然自尽。明月探一下鼻息，气若游丝。明月想为王爷拔刀疗伤，尽力救治王爷……遗憾的是，终究是无力回天……”思格娜闻言，心中酸涩难耐。博果尔自尽之前，不到追月殿向她这个发妻交代后事。却巴巴地跑到揽月阁，去向这个心中装着另一个男人让襄王府蒙羞的贱人告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人匪夷所思。博果尔越爱重这个女人，她就越恨这个女人。她就不相信，有太妃和太后袒护，还除不掉这个红颜祸水。思格娜款步走到明月面前，恨恨道，“妾身一面之词，表哥觉得不足为信。难不成，这贱人一面之词就可信了？”
瞧福临一眼，“只要这贱人拿不出王爷自尽的证据，九哥别想包庇这女人……”布木布泰见火烧到福临身上，自然不会坐视。她瞧了瞧满屋子主子奴才，冷声吩咐，“主子们留下，奴才们都暂且退下。若无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等奴才们乌泱泱退出后，方才瞧向思格娜，厉声道，“思格娜，你们襄王府的家事儿，最好别把皇上牵扯进去。谁往皇上身上泼脏水，哀家可不依……”思格娜见太后不悦，明智地闭上嘴。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一时半会儿，她得罪不起自己这个亲姑姑。娜木钟见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她咬咬银牙，气不忿儿地嘟囔道，“姐姐这话，可有些偏心了。明明就是这贱人与皇上私通，襄王府蒙羞受辱。这会子，淫妇谋杀亲夫。皇上要包庇这贱人，还不准思格娜为襄王府说句话？”
布木布泰闻言，猛地拍了一下桌几。那震天似的响声，让在场人都哆嗦了一下，“娜木钟，你太放肆了！”
平复一下怒不可谒的心绪，方才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儿，自己心里最清楚。哀家若不是看在襄亲王面子上，不会纵容你到今日。真正把博果尔逼到自尽这条绝路上的人，不是福临和明月，是你这个额娘……”“姐姐，你欺人太甚了……”用锦帕擦拭一下眼泪，哽咽着说道，“博果尔尸骨未寒，姐姐怎可如此颠倒黑白，欺凌妹妹这个承受失子之痛的人？明明是福临伙同这贱人害死博果尔，姐姐却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本宫身上……”布木布泰仰天长笑，须臾后，从袖管里取出一封信，塞给娜木钟，“瞧瞧，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这封信，妹妹应该不陌生吧？”
娜木钟展开信笺，只瞧了一眼。脸色瞬间一变再变，由红变紫，由紫变青，由青变成惨白。她一直以为，随着多尔衮暴毙，这封信再也不会出现。遗憾的是，它却偏偏出现在布木布泰手中，成了她娜木钟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