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坟地。中元节,俗称鬼节。传说这一天,阴曹地府会放出所有鬼魂。在这一天,人们会进行扫墓、祭祀等活动。凡有新丧的人家,按例都要上坟扫墓。有亲属客死异乡没有下落的家人,一般会在十字路口烧纸钱,祭祀孤魂野鬼。这中元节与清明节一样,是民间最大的鬼节,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祭祀方式。陈近南长剑斜跨,负手行至坟地前。明翰拎着一个篮子,乖乖地跟在师父身后。他行至父亲坟前,放下篮子,正欲摆放祭品,准备作祭时。几个侍卫模样的骑士,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从远方驶来。陈近南心下一动,急忙拉着明翰闪身躲在松柏后。他手握着剑柄,敛气屏声,专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那辆马车。万一是狗皇帝微服来祭奠明府满门,倒是上天赐给他陈近南刺杀这狗贼的一个机会。或许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吁——”小桂子一声号令,马儿乖乖停在坟地前。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掀开车帘,奏秉,“爷,到了……”在小桂子搀扶下,一个穿戴讲究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从马车上下来。陈近南发觉不是大清皇帝,心下有些儿失望。他暗自叹息一声,悄然松开了剑柄。师徒二人依旧藏在松柏后,默默关注着这些不速之客。博果尔行至坟前,拱手长揖,跪倒在坟前。待小桂子摆好祭品,点燃纸钱后,方磕头告慰,“岳父大人,博果尔无颜见您老人家啊……身为半子,却无保护不了明府众人。受岳父之托,却无法庇护小姐……博果尔无权无势,无力扭转乾坤,只能在中元节来祭祀一下,聊表寸心……”博果尔匍匐在地,满心悲伤。他眼前再一次闪过丹青斋的一幕,善解人意的小姐,性子泼辣的丫头。那幅墨梅图的诞生,一幕幕闪现在眼前。“爷,人死不能复生,别难受了……”小桂子搀扶起博果尔,轻声规劝。博果尔点点头,吩咐,“扫墓,培土……”随行侍从应了一声,从马车上取下铁锹,走到坟地前。博果尔从小桂子手中接过铁锹,再一次吩咐,“你们几个,负责明大人坟墓就好。明月的坟,本贝勒自己来……”博果尔手执铁锹,仔细地铲去坟墓上的青草,在小心翼翼地培上新土。封好坟墓之后,才带着侍从恋恋不舍地乘车离去。陈近南从松柏后走出来,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出神。眉宇之间,带着浓郁的失望之色。原以为,来的是狗皇帝福临。没想到,却是十一贝勒博果尔。看在这孩子虔诚祭祀明府众人的份上,他还真不忍心拔剑相向。杀了这孩子,也动摇不了清廷根基。既然是明府半子,那就留着博果尔的命,给明府众人烧纸好了!“师父,这人是谁啊?”
“清廷十一贝勒博果尔……”“他为什么给我叔叔一家烧纸,还自称半子啊?”
“据说,孝庄太后给你堂姐赐婚,把她许配给这十一贝勒了……”“这十一贝勒,不知道我堂姐还活着?”
“你堂姐是罪臣之女,怎敢以真实身份示人?她现在女扮男装做了茶水房小内监,一旦暴露身份,怕是性命难保……”“堂姐也是的,干嘛要留在仇人身边?”
“等你长大了,就什么都不明白了……”陈近南想起明月执意留在宫里的事儿,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儿。他不想与明翰说太多,草草应付了一句。祭奠一番,带着明翰离开坟地。&&&&&&&&西暖阁。夕阳落山,晚霞似锦。余辉映在西暖阁的明纸上,光影斑驳。炕桌上,摆放着制作荷花灯的材料。福临在吴良辅的指导下,认真仔细地制作荷花灯。终于,一盏漂亮霸气的荷花灯制作完成了。福临仔细端详着这盏外形漂亮体积巨大的荷花灯,眉宇之间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明月看到朕亲手为她制作出这么漂亮的荷花灯,应该不会再生朕的气了……”吴良辅那喜庆的脸庞,如同绽放的花儿一样,阿谀奉承,“皇上一片痴心,连奴才瞧着都感动。明小姐在天有灵,自然能感知到皇上心意……”福临似乎有些等不及,吩咐,“吴良辅,起驾御河……”吴良辅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劝慰,“超度亡魂,都是入夜的事儿。这天还不黑呢,就去放河灯,只怕是早了些儿……”福临闻言,只得耐着性子等天黑。他顺手拿起一本折子,却怎么都看不下去。&&&&&&&&&乾清宫。沙沙,沙沙,沙沙沙。小于子拿着扫帚,意兴阑珊扫院子。上次被都太监惩罚的一幕,再一次闪现在脑海里。一顿噼里啪啦的板子,打得他鬼哭狼嚎。在他疼痛即将晕过去的档口,舔腚吴端着一碗盐水泼在他臀部。盐水渗入仗伤处,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一激灵,瞬间出一层鸡皮疙瘩。“小于子,别恨咱家。你要恨,就恨罪魁祸首小明子。若不是他小子,你也不用受这样的酷刑。疼点儿也好,这样容易长记性。长了记性,才知道找谁报仇去……”舔腚吴那阴森森的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回响。小于子已经愈合的仗伤似乎又疼了一下,头发根儿跟着竖起来。因为那二十板子,他在床榻上躺了一个多月。身上仗伤好了,怨恨却好像在心里生了根似的。他每次想起这事儿,都觉得憋屈至极。只从这小明子进宫,他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从御茶房饲茶太监变成一个扫院子的不说,又是掌嘴,又是挨板子。小于子抬头看看茶水房方向,心里恨意越发浓郁起来。等那小子犯在他手里,他一定要那小子死。舔腚吴远远地走过来,离小于子越来越近。小于子一见,急忙打招呼,“吴公公——”他清清嗓子,上下打量小于子,“看起来,仗伤好了啊?”
小于子满脸赔笑,躬身回禀,“托吴公公的福,已经全好了。”
舔腚吴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茶水房,阴阳怪气地问,“人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小子伤好了,是不是也忘了疼是啥滋味了?”
小于子眼眸微敛,敛起那一抹恨意,“伤疤虽然好了,却时不时还会针扎似的疼!小的就是想忘,可也忘不了啊……”舔腚吴凑过来,压低声音,“咱家刚看见,小明子做了几盏河灯。想必是,晚上会到御河放灯。”
凑近一些儿,咬耳朵,“到时候,你可以……”小于子闻言,眼眸里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他使劲儿点点头,眸子里的惊喜变成了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