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浓郁的血腥味儿,在院子里缭绕不绝。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血地上。殷红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马武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相貌甚为恐怖,令人不忍直视。苏克萨哈与苏泰看到这样的惨景,情知是又上了天地会的当。他们在这儿埋伏时,陈近南躲着不露面。他带兵去西郊围剿时,陈近南却趁着这个空挡,杀了叛徒马武,救走红箩。苏克萨哈感觉有些头大,带兵打仗多年,他也没觉得如此头疼过。与前明两军对垒,拼的是军队实力。当然,也不乏智谋。与天地会斗了几个回合,却回回落下风。这些乱党躲在暗处,时不时出来捅一刀子。他想与这些人一决雌雄,还找不到对方的踪影。犹如牛犊子掉在了井里,浑身有劲使不出来,想一想,都觉得憋屈愤懑。“看来,咱们上当了……”“苏大人,下一步……”“本官去向摄政王复命,下一步,看王爷怎么指示……”“嗻……”事已如此,他也无可奈何。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先请示一下多尔衮。按摄政王旨意办事,起码少担一些责任。省得出了纰漏,再被训斥怪罪。&&&&&&武英殿。多尔衮正在看折子,小谭子躬身进来。他趁着多尔衮放下一本折子,换另一本时,低声回禀,“王爷,苏大人来了。”
多尔衮嗯了一声,小谭子知道是让传,急忙把苏克萨哈请了进来。苏克萨哈把剿灭天地会一事儿,仔仔细细回报了一下。没等多尔衮训斥责怪,先跪在地上自行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摄政王降罪……”多尔衮把手里的折子往书案上一扔,冷声道,“乱党躲在暗处,你在明处,想彻底剿灭他们,自非易事。此事儿,暂且先打住。等到有了线索,再抓捕清剿不迟……”“嗻……”“以后,给本王留意点儿郑亲王。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通知本王……”“嗻……”苏克萨哈应了一声,见多尔衮再无吩咐,识趣地退了下去。多尔衮眼眸微敛,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小憩。他眼前,再一次闪过续弦那日的情形。娜木钟书信里所说的事儿,再一次浮上了心头。单单只是一个太妃,一个没有封赏的十一贝勒。紧着她们母子蹦跶,估计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可万一娜木钟象七年前一样,与济尔哈朗勾结的话,那就不能小觑了。若福临与布木布泰处境危险,操心的还是他多尔衮。还政于朝之前,他必须设法清除郑亲王。济尔哈朗一除,太妃娜木钟母子自然就不足为患。如果娜木钟识相的话,他不打算动这母子二人。他之所以要留下娜木钟这条贱命,就是为了让这女人陪布木布泰说个话。省得她常日寂寥,心里闷倦。至于博果尔,权当是为了安抚皇上。省得象两年处置豪格时,福临哭得伤心欲绝,恼恨他心狠手辣。郑亲王一除,必定能保福临龙椅无虞。只要布木布泰心无烦忧,在慈宁宫安享天下养的福气。他多尔衮才能心无旁骛地放手朝政,才能了无牵挂地离开朝堂。&&&&&&郊外农庄。翠竹摇曳,沙沙作响。明翰手持宝剑,按照陈近南教授练习剑法。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练习得极为认真刻苦。这孩子自从跟了陈近南,落魄憔悴之色渐渐消失,那一脸菜色渐渐被粉嫩白皙取代。“吁……”阿平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明翰闻听师兄声音,急忙收起剑式,开门迎了上去。阿平跳下车,迅速把一个板凳放在马车前。陈近南抱着受伤昏迷的红箩,从马车上下来,边进院边吩咐,“阿平,快去总舵请于大夫……”阿平应了一声,飞车离去。陈近南把红箩抱进屋,放在床榻上。韩明跟进屋内,看能不能帮上忙。他看红箩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那一把长剑,直直地刺进了前胸,心知是凶多吉少。不大一会儿,于大夫就跟着阿平乘车而至。于大夫背着诊箱,匆匆进了屋,给陈近南微微颔首致意,径直走到床榻前。他查看了一下情况,面有难色,“分舵主,红箩姑娘这情况,看起来比较凶险。长剑刺入前胸,有没有伤及五脏,尚且不知。如果伤了脏腑血脉,这剑一拔,必定会鲜血喷涌。拔剑之时,就是红箩姑娘香消玉殒之期……”陈近南仰天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眸。须臾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于大夫尽心就好,红箩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意吧……”于大夫点点头,放下诊箱,“分舵主,让人备些儿热水……”陈近南看了看阿平,给他递了一个眼色。阿平正欲去烧水,明翰却机灵地抢在了前头,“师兄来回奔波,赶紧歇一会儿。烧水这事儿,让韩明来吧……”不大一会儿,明翰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于大夫取出剪刀,准备剪红箩吉服亵衣。陈近南转开了视线,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凝眸望着窗外灰暗的苍穹,静静等待着红箩的宿命。陈近南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早已见惯了生死。自从立志反清复明起,终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每一次与清兵交手,每一次行刺,都会有流血牺牲。他曾亲手解决一个个敌人,也曾眼睁睁看着天地会兄弟死在自己面前。他那颗柔软的心,早已经被磨练出了老茧。面对人的生死时,竟然出乎寻常的冷静。红箩前胸的那柄长剑,终于被拔了出来。随着剑的抽离,鲜血涌出来,濡湿了大红吉服。于大夫一边擦拭鲜血,一边上金疮药。忙碌半天,血终于被止住了,伤口也包扎完毕。陈近南徐徐转身,用目光询问正在洗手的于大夫。“分舵主,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血也没流太多。红箩姑娘能熬过今晚上,应该会没事儿了。如果出现高烧,倒也正常。什么时候烧退了,人大概就会醒过来了……”“于大夫,有劳了!”
于大夫留下一张方子,起身告辞。陈近南吩咐阿平送于大夫,顺便抓几济药。阿平抓药回来时,明翰立马机灵地去熬药。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到了正屋。浓郁的草药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陈近南接过明翰手里的药碗,亲自坐在床榻前,一勺一勺喂红箩喝药。“分舵主,求你救救红箩,一定要救救她……”马武的声音,在陈近南耳边回响。眼前,再一次闪过马武倒在血泊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