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柏心间一跳,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不仅是莫晓柏,殿内其他人也因为苏祁天这一番举动而将情绪上升到一个紧绷点!莫晓柏目光有着片刻失神,但又很快恢复,不禁低低念道:“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
只这恍若蚊子般喃喃的认命声音,还是被身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苏云墨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像是在给她安慰一般,虽不知他此番用意何在,莫晓柏确实因为他这一举动,躁动的心安下来不少。苏云墨拂了拂额前碎发,轻笑一声,凤眸转向莫晓柏时,却是被深情溢满,就连声音也是那般的沁人心脾:“父皇莫要动怒,儿臣此番所为,不过是想告诉父皇和母后,只有莫晓柏,才是儿臣的太子妃,才是儿臣这一辈子要携手此生之人!”
太子妃?心下间不由再度狠狠窜动,莫晓柏眼前蒙上了一层迷茫的色彩,苏云墨嘴唇紧抿,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这样的他,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得更紧,掌间的温度将她紧紧包裹。她未抬头,却能清晰感到一道满满痛苦的视线,那是属于项茗琪的。是啊,项茗琪满心期待自己可以成为苏云墨妃子,结果,跟苏云墨成婚对象,竟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她能不痛苦吗……莫晓柏不知道项茗琪是如何想她的,但她心间一股负罪感却是在一点点加深,她不能这样,苏云墨是堂堂太子,更是这雪夜国以后的皇上,他身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他分忧的女子,不是只会闯祸的她!而且,项茗琪,的确和他相配,不是么?衣袖下的小手渐渐握紧,她的双眼,看着眉目如旧的他,挣脱他的握住自己的手,并不费尽,只是她能感觉到身边人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不禁深叹口气,末了,唇边竟勾出一丝浅笑,有些事,该有个结束了!真的!莫晓柏张了张口,心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高殿上,已然响起凤吟儿的声音:“墨儿,休要乱说!”
凤吟儿因气愤而浑身发抖,凤眸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眼中染着水雾的项茗琪,更是动怒:“那莫晓柏早就因为抗旨成婚而逃得不见踪影,怎么会出现在承乾宫?母后身边这位,乃相府嫡女,也就是此番为你选出来的太子妃,墨儿,只有她才能成为你的妃。”
“乱说?”
苏云墨抓住凤吟儿话语中的这两字,冷笑一声,“母后可记得?三年前,母后擅自做主取消我和莫晓柏的婚约,儿臣得知后,与母后理论,母后当时便是说了这两字,才致使儿臣与母后大吵一架,关系有所隔阂。儿臣原以为三年过去,母后应不会再说出这种话来,想不到如今,又再次从母后口中听到。母后若不信她是莫晓柏,大可以找来将军府之人询问!至于儿臣说的话,却没有半分虚假,儿臣的妃,只能有莫晓柏一人!且非她不可!”
一句句,承诺一般,叫人无法不心生震撼。莫晓柏仅是征愣片刻,悠然,她双手做出女儿家抱拳的姿态来,一双琉璃眼不停在高殿上的三人扫来扫去,终究,一字一句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抗旨成婚,民女自知罪该万死,但太子殿下此番所言,绝非出自真心,全不过是念着与民女曾有过一场指腹为婚的亲事,念着家父是雪夜国功臣,才说出这番话来!”
她说到这里,跪下身来,“太子殿下方才慷慨解囊,民女感激不尽,可单为救民女一命说出,违心之言,实在不必!”
她双眸满是认真,略过苏云墨眼底深处的一片薄怒,叹息般再次将目光看向苏祁天和凤吟儿:“抗旨成婚,欺瞒朝廷,这两条大罪足以使民女死一万次不止,所以,民女从踏进承乾宫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能够活着出去”“闭嘴!”
耳畔响起一声低沉的男音,夹杂了少许怒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莫晓柏抬首,望着他好看的眼睛,仍旧是那般俊美至极的面容,真觉得,苏云墨真是一个老好人!只是,何必呢?人既然犯了错误,就要为之付出代价,更何况,她犯下的可是死罪!莫晓柏清浅一笑,却带着三分感激,继续刚才的话语,“太……”只这刚一字出口,喉咙突然间像被生生卡住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用手叹向自己的喉咙,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身子此时已经被人拖住,由上提起。“我不是已经再三提醒你,不要给任何人下跪,且不说女儿膝下有千金,这地面上凉如水,你衣着这般单薄,若是再感冒了,可怎么好?”
那样旁若无人的宠溺中透着丝丝无奈,莫晓柏直直盯着他那深情不浅的凤眼,依然是说不出一个字来的,她恍然意识到什么,难道自己这是……被人点了哑穴?凤吟儿阴狠的声音自高殿上传入耳际:“你何止是罪该万死,简直是目无王法,祸乱朝堂,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女子竟这般拉着太子殿下的手不肯松开,如此不知廉耻,本宫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若不对你严加惩治,何来颜面去面见天下百姓!”
她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言罢,将目光转向苏祁天:“皇上,臣妾恳请皇上准允臣妾将这女子好好处置,罚上她三十大板,以敬后人!”
三十大板?若真结结实实挨在身上,与直接处死又有何区别?凤吟儿的请辞,因迟迟没有得到苏祁天的应允,宫内外无论侍卫还是宫女太监,都无一人敢有所动作。莫晓柏心中不禁冷笑,她看着自己被人握得很紧的那只手,闭眼,用手指在他掌心凌乱的写上字来:“殿下,民女虽不知你此番用意何在,但请为民女解开穴道!民女自知犯下死罪,现已不想继续苟活下去,只求一死!殿下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到时还会连累殿下自己!”
她将要说的话全部写上,看着苏云墨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情,眉间轻轻一皱,她肯定苏云墨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只他这没有半分表现足以让莫晓柏心慌下去,凤吟儿仍旧不依不饶,一遍遍恳求着苏祁天应允了她,苏祁天老态龙钟的脸上依然是俊美的,眼神带了点暗沉,似乎是再看苏云墨会如何回答。至于项茗琪……容不得她多想,末了,她耳边只听得见苏云墨的声音:“倘若母后非如此不可,那这三十大板,儿臣愿代晓晓受过!”
“胡闹!”
凤吟儿一声利喝,从那高殿之上走了下来,“墨儿,本宫不管你是如何认为本宫的,本宫终究是你的生母,而她,早已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未将她立即处死,便算是皇恩浩荡,你身为堂堂太子,竟要代这般一个女子受过,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她一双凤眸透着冷厉,看着苏云墨处变不惊的模样,不由气结,一时间竟有些母子之间公然针锋相对的意味,悠然,她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莫晓柏,冷笑道:“将军府嫡出二小姐,本宫早就听闻才貌双全,如今看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本宫若没看错,先前那太子宫中的初晓,便是你易容而成,对不对?三年前,本宫执意要求取消了你与太子殿下的亲事,三年后,你又使出这种手段来易容进宫,诱引太子!墨儿,你对她是否真心,本宫不管,只这女子心机重重,就算没有那两条大罪,想成为你的妃,也是绝无可能!”
“母后难道忘了,当初,她本是母后身边的下人,是儿臣将她从母后身边要来,这与她有什么关系?至于抗旨成婚,如果没有母后一意孤行,她何至于做出这种事来?至于她会进宫,也是儿臣的安排!只不过她一直不知道,才会误认为儿臣是在说谎!”
苏云墨将他和莫晓柏两两相握的手举起:“这般行为,母后难道还看不出来?”
“墨儿,你是真心?”
高殿上,久未开口的苏祁天声音平静问出如此一句。莫晓柏心下一震,她用另一只手握住苏云墨的衣袖,不停摇着头,苏云墨却是恍若未见般,眼光淡淡,语气却是毫无质问:“对别人尚可说谎,但对她,绝对不会!”
不对,不是这样的……苏云墨就是在说谎,否则他紧张什么?莫晓柏想要开口,不仅是因为觉得不能任由事件这么发展下去,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项茗琪,昨天她已经做了一件错事,可那件事情,不过一件意外,但今日,明明她们讨论的是她,她却还是无可奈何!很长时间静寂,末了,才响起苏祁天叹息般声音:“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再多说其它,只是莫晓柏,如不惩治,这让我皇家颜面何存!就念你是功臣之女,朕将处罚降低一点,二十大板,若你能受的住,你往日犯下的错,朕便不予计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