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塘胡同,深夜,10:30。 在一条街外下车的余华,经过步行,来到拉贝住所,双眼凝望灯火通明的德式风格建筑,眼中透出一丝期待,希望今天给他的是好消息吧。 如果延期的话,那么他不得不冒着风险留在北平,这批德制机械加工设备实在是太过重要,没有它的话,根据地工业计划都将往后推迟。 心情略微紧张,余华上前一步,按响门铃。 紧接着,独栋房屋的房门打开,一名身穿裙子的女仆出现,步伐快速,直奔铁门而来。 很快,这名女仆走了过来,站在余华跟前,没有说话,微微弯腰欠身致礼,而后打开铁门。 “谢谢。”
余华用标准德语送上感谢,随即步入花园,往房屋而去。 穿过花园,进房,大门后面站着阔别一个多月的熟悉身影——约翰·拉贝,作为西门子南京办事处负责人,拉贝本该回到南京工作,但因为Y型装甲钢和技术换设备这档子事,他不得不留在北平。 房屋内,分布着一名名荷枪实弹的德军士兵,手持Kar98k步枪,站在各个通道和房间门口,呈战术防御态势,整栋房子基本处于内紧外松状态。 “拉贝先生,好久不见。”
房门轻轻关上,余华看着面前的拉贝,上前一步,面露礼貌性微笑,伸出右手,口中说着流利且标准的德语。 看着余华,拉贝面容浮现一抹微笑,伸出右手握住余华的右手:“余,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好久不见,欢迎你的到来。”
言语热情,且透出一丝高兴。 “拉贝先生,是有什么好消息吗?您这么高兴。”
两手自然松开,余华敏锐感受到拉贝情绪之中的高兴,若有所思,面含笑意,轻声问道。 语气之中,透出一丝期待。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确有个好消息,对我们双方的好消息,先坐,喝些什么?”
拉贝笑着点头承认,眨了眨眼睛,可却没有直接透露,反而卖了一个关子,示意余华坐下。 “咖啡和茶都行。”
余华见此,只得坐在沙发上。 得到余华的回答,拉贝点了点头,往厨房而去,没多久,拉贝端着一壶亲自泡的茶回到客厅,给余华倒茶。 “简单学了一下中华的茶文化,可能不怎么熟悉,试一试,这是产自安溪的铁观音,大使馆送过来的。”
拉贝提醒道。 大使馆送的铁观音? 余华微微诧异,来了好奇,不知道与之前喝过的龙井比起来怎么样。 端起茶杯,余华轻轻抿了一口滚烫茶水,待其稍微冷却吞入腹中,转瞬,一股茶香溢满口腔。 整个人眼前一亮,这个口感…… 与龙井截然不同! 喝了这么多次茶,余华有点会品的感觉了,这个铁观音跟上次喝过的龙井有点相似,但截然不同,总体来说非常好喝。 好吧,余华还是学不会文人雅士品茶的感觉,什么引经据典,什么内心感受,什么以茶思物之类的。 余华放下茶杯,朝着拉贝说道:“这个铁观音非常好喝,拉贝先生。”
“感谢你的评价,余。”
听到余华这个回答,拉贝失笑摇头,倒是不怎么意外,他端起一杯铁观音抿了一口,细细感受一番,随即放下。 喝过茶,时候也差不多了。 “拉贝先生,能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了吗?”
待拉贝放下茶杯,余华顺势出声询问,什么铁观音,什么明前雨前龙井,这些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都不重要,他此刻最关注的就是德制机床设备。 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余华必须得承认,自己这一刻有些紧张了。 “就在15分钟前,巨人号货轮进港停泊,二十四台机械加工设备正在卸货,送入指定仓库,你要的东西,全部到了。”
拉贝没有继续卖关子,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余华,缓缓说出这个最新获悉的好消息。 沉默。 客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这一刻,一切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压力和紧张,伴随着这个消息的公布,似如屋檐上的阳春白雪遇到阳光般,消融不见。 阳光重现,希望降临。 余华没有说话,默默控制内心的情绪,保持冷静,整个人忍不住轻轻闭上了双眼,让自己能够全身心消化这个好消息,这个无比重要的好消息。 太重要了。 真的,这批德制机床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余华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有睡过觉,昨晚是他穿越至今唯一失眠的夜晚。 压缩机、三孔氧枪、转子、105毫米火炮、10MW汽轮发电机组、单缸柴油机、步枪、机枪、子弹……这批德制机床是实现上述一切技术和武器装备的基础,余华害怕交易时间推迟,更害怕这批德制机床在运输途中出现意外,最终导致整个技术换设备计划流产。 一旦这个计划宣告失败,按照庄教授的自主研发计划,根据地工业计划将推迟至少六个月以上,才能重新开展。 这可是抗战爆发后无比宝贵的六个月,能够让根据地埋头高速发展的六个月。 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余华从来就没有任凭时间流逝静静等候各种事件爆发的想法,他在争,想方设法的争取时间,做自己该做和想做的事情。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就是余华的想法。 若是浪费六个月时间…… 无法想象。 拉贝给出的这个好消息,让余华紧绷的内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成功了,看似不切实际的技术换设备计划,真的实现了。 客厅内安静无声,拉贝望着闭上双眼的余华,没有说话,他明白此时此刻余华的心情。 “不好意思,拉贝先生,我有些失态了。”
过了数息时间,余华睁开双眼,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原有状态,朝着拉贝表示歉意。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余,愿身为天才的你,能保护好你的国家。”
拉贝轻轻摇头,露出和蔼而柔和的微笑,送上祝福。 他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他对每一位爱国主义者充满尊敬,无关国家,无关种族。 每一位爱国者,都应该受到尊敬。 “谢谢你,拉贝先生。”
余华同样微笑着,这是认真且自信的笑容,正如拉贝所言,他会竭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祖国。 拉贝深呼吸一口气,面容严肃,正色道:“余,我想我们可能要去天津卫一趟,你需要亲自验收货物。”
“好。”
余华点了点头,他明白拉贝这番话的意思,验收过后,就是双方交易的时刻。 按照交易协议,配方和生产工艺技术资料,应当在余华亲自验收货物之后,再交给代表德国的拉贝和波尔。 这是规矩。 很快,余华和拉贝乘坐德国馆专车而行,如今的北平戒备森严,晚上禁止车辆和行人活动,实施宵禁,不过,这条规定不适用于德国馆专车。 没多久,整辆专车驶出戒备森严的北平,趁着夜色高速驶往天津卫,一路颠簸,穿过二十九军和日军设立的重重关卡,终于在凌晨三点钟进入天津租界。 到了租界,两人换乘车辆,不再坐引人注目的专车,乘坐民用车辆悄然来到港口。 港口内繁华忙碌,各种吊运港机和叉车不断运转,泊位上停靠了好几艘各国货轮,而在万吨级泊位区域内,一艘悬挂着奥地利旗帜的巨人号货轮,正在卸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