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凤之被点名只端正坐好,刚刚的事情非同小可,她怎么可能乱说,谁料万迎春却兴奋地扶着小腰,看向靖轩侯道: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儿媳忍不住想食酸,弟妹瞧见,叫我招个大夫来瞧瞧!”这话瞬间打破了现场沉重的气氛,裴三郎惊讶地看着万迎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迎春,你想吃酸……你不会……不会是……” 他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万迎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还说不准呢,得看过才知道!”
“对,请,请大夫!”
裴三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了,顾不得将碗碟碰得叮当响,指挥下人道:“还愣在作甚,还不快去请大夫!”
靖轩侯也没有责怪儿子失了稳重,他脸上也是无法抑制的激动,虽然他儿子不少,可至今还没有一个孙辈。 他那日之所以会轻易就相信了祝祷道士的话,其实在潜意识里,他也担心自己杀戮太重,会影响裴家香火传承。 如果老三媳妇真的有了,他也能松口气。 “多找几个来,看仔细了!”
下人消失在院子里之前,靖轩侯又补了一句,再也没有去提烧尾宴那日的糟心事了。 虞凤之看着甜蜜摸着自己小腹的万迎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万氏比她的心还大,这么着急把事情说出去,也不知是喜是忧。 但想到万迎春喜欢显摆的性格,虞凤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烧尾宴那日她帮过她,所以她对万迎春也只有祝福。 下人很快就请来了几个大夫,轮番摸了脉后都齐齐向裴三郎和靖轩侯道了喜。 “是喜脉无疑,已有两个月了,三夫人身子康健,胎像也很稳当。”
得到确定答案后,万迎春竟然喜极而泣,裴三郎连忙过来哄。 众人都是一片道喜声,就连裴绝也很给面子地对万迎春说了一句:“恭喜三嫂。”
只是人群里有一人的目光透着阴寒之气,虞凤之朝那道目光看去,但裴二郎很快又变换了眼神,让虞凤之认为自己好像看错了一样。 万迎春确定自己有了身孕,看着桌子上的肘花儿竟开始反起胃来,裴三郎也顾不得继续用饭,扶起万迎春就告退了。 靖轩侯也没拦着,这么多天以来终于有件好事发生,也就没有再斥责众人,开开心心地用了一顿饭。 回到晴兰院,虞凤之一边在屋子里踱步消食,一边对看书的裴绝道:“没想到你三哥还是个会疼人的!”
听到虞凤之夸赞别的男子,裴绝那张俊脸显然向下跨了几分。 “他也就这个优点了!”
虞凤之在这酸溜溜的话里竟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笑着附和:“没错,不像我夫君,学问好、长得好,还会疼人!”
听了这话,裴绝头顶的一撮头发都翘了起来,得意地在风里摇摆了几下。 虞凤之看着他本就挺直的脊背挺得更直了,忍不住失笑走上前,将他那撮头翘起来的头发按了下去。 “我有一件事想与你说。”
裴绝扬了扬眉,“我也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阿绝从前从不与自己谈心事的,见他有这样的改变,虞凤之心里暖暖的。 “那你先说。”
裴绝也没有推辞,想了想,认真道:“今日陈恒过来提亲了。”
“陈恒?”
“就是陈校尉,与你那庶妹有婚约的那位!”
这消息着实让虞凤之意外极了,虞灵珑搞出那么多事,陈恒与她解除婚姻倒不令人意外,意外的是他这么快就有下一个人选了,还跑到靖轩侯府提亲,他想娶谁? 裴绝知道虞凤之在惊讶什么,也没用她问,直接道:“是向阿离提亲,说是都亏阿离相救,不然他定会闯出祸来,所以想迎她过门。”
“那阿离答应了么?”
虞凤之想起虞灵珑曾说陈恒有家暴倾向,担忧道:“这事急不得,得查清陈校尉的人品才行。”
“陈恒的人品我倒是信得过,他那两位妻子一位没过门就染了重病,他知道后仍然将人迎进门悉心照料,妻子病逝后又为她守义三年。他第二任妻子与他成亲前已经有了心上人,与人私奔时跌落车马,为了保全对方脸面,他没有揭穿,也将人娶回了家里,那女子是在懊悔中抑郁而终的。”
虞凤之:…… 这陈恒,多少有点霉运在身上。 “这么说,她虐待妻子的事都是虞灵珑杜撰的,目的就是弄坏陈恒的名声,不必再嫁他。”
裴绝道:“是也不是,陈恒虐妻的消息的确是从陈府传出来的,是那个传消息的丫鬟对陈恒有意,想着他若此生娶不到妻子,她没准就有机会伺候陈恒一辈子,所以才会配合虞灵珑。”
“还有这种事!”
虞凤之又是一阵唏嘘,“这丫鬟就没想过这样会毁掉陈恒的仕途?”
“自私的人,只在乎自己是否能得到喜爱的东西,怎会管这东西的感受。”
虞凤之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白了,她们更爱自己。 “听你这么说,这陈恒还不错,那这亲事你可应下了?”
“不是我不应,是阿离的身份,她是罪奴,无大赦一生皆是奴籍,子孙也会受牵连,陈校尉想八抬大轿抬她过门,恐怕不行。”
裴绝长眉里难得地笼上几分愁绪,接着道:“所以,我想拜托你这两年替我照看好阿离和阿欢,我若能立功回来,会替阿离请求退去罪奴之身。”
阿离和阿欢虽然以奴婢自称,但她们两个在裴绝娘亲的眼里如同亲生骨肉一样,裴绝也拿她们当妹妹,他离开,自会将她们交托给他最信任的人。 当然,他也怕自己回不来,若是回不来,有阿离和阿欢陪伴虞凤之,他多少也安心些。 虞凤之不太喜欢这种交代式的口吻,总觉得裴绝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既然已经想留下来与他患难与共,虞凤之难免想知道裴绝到底在面临什么困境,他的刻意隐瞒,让她很受伤。 本是想对裴绝说柳姨娘的事,如今也没有心情开口了,丢下一句:“你的人,你自己照顾。”
她便转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