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凤之的眼神落在了裴绝身上,“至于考试的事情,您全看夫君是否有参试的资格便好,若夫君没这个本事,去了白鹿洞书院也会被别国人耻笑,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许祭酒十分诧异虞凤之会说出这样的话,急问:“当真只有如此?”
“是!”
虞凤之没有赌咒发誓,只目光坚定地吐了一个字,可这一个字却让许祭酒朗声笑了起来。 他喜欢虞凤之身上这股子傲气,更喜欢她那句“我若想得到什么,会凭自己的本事”! “哈哈哈,好,看来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他思忖片刻,看向裴绝道:“明日,本官会去见几位大学士,到时候,我会将你的文章拿给几位大人一同观看,若有一人觉得世子还是欠些火候,那就只能请世子来年过了秋闱再说了。”
这样并不算为裴绝破例,功名上的限制本就为了选拔更优秀的人才,几位大学士的审核比科考还要严格,没有真才实学的人绝入不了他们的眼。 裴绝端正朝许祭酒作了一揖,“好,但听许大人安排,成败由我,绝无二话!”
看裴绝一副胸有成竹之态,许祭酒对夫妇两的态度也慢慢改观。 也许,是他狭隘了,不该因一个人的目的来判定他的人品,也许裴世子不参加正常科举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夫人嗔了许祭酒一眼,低声道:“这回不必让你放弃原则,你放心了吧!”
许祭酒笑了,早知道如此,他也不必躲了,没准还能躲开今日之劫,看来有些事是命里注定了的。 几人将话说开,气氛就融洽了许多,虞凤之陪着许夫人到一旁聊天去了,留下几个男子在一起说话。 许祭酒闲来无事,便命小厮将放在马车里的文章拿了过来,只看了几行字,他就被裴绝的文采深深地吸引了。 越读下去,他越是心惊,这篇策论谈论的是六国连横的利弊问题,每一个论点都说在了当下最棘手的事情上,简直是针砭时弊,一针见血! 不夸张的说,裴承焕当年参加殿试被点为探花的那篇文章,都远不如这一篇来得惊艳! 裴绝,绝对是一位百年难遇的人才! 许祭酒惜才之心顿起,他觉得裴绝应该参加正经科举,进翰林院,进内阁,这才应该是他该走的仕途! 他收起文章,看向裴绝道:“裴世子可愿意与在下聊一聊?”
裴绝没有及时回答许祭酒的话,而是下意识地朝虞凤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这个动作,更是让许祭酒好感倍增,在他看来,知道疼媳妇的男人,就是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会差到哪去?! “放心,拙荆不会把世子夫人拐跑的,她在盛京没什么能聊得来的人,就让世子夫人陪拙荆多聊一会儿可好!”
被许祭酒看穿心思,裴绝难得地红了耳根。 不,他绝不是在看夫人的脸色!他才没有那么软骨头! 谁料虞凤之好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笑着看向裴绝道:“夫君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守着文宝,等他醒来,我会叫人给你们送消息,你多穿些,注意身子!”
“好!”
听到夫人关心自己,裴绝的心好像莫名照进一束光,勾唇点了点头。 许祭酒忍笑,这小夫妻,真是酸得让人牙疼啊。 他也朝自己夫人方向看了过去,可许夫人却与虞凤之聊得酣畅,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许祭酒只能揣着一颗受伤的心,与裴绝去了书房。 裴绝离开,霍兴和云沐辰也不好多留,如今去东越的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两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靖轩侯府的烧尾宴还在前院继续,但两人没有再去赴宴,绕路从角门离开了侯府。 跨上马背,两人缓步骑行在盛京的夜色之中。 霍兴整个人都不太在状态,今日发生的事实在让他非常挫败。 本以为只会添乱的虞凤之,最后却促成了他们的目的,而他好几次都险些坏了事。 还有,阿绝现在对虞凤之的态度,真的会舍得离开大黎么?他太了解表弟的性子了,他打定的主意,没人可以更改,若他不想走了,那又该怎么办? 都是这个虞凤之,让整件事多了太多变数! 一旁的云沐辰看着霍兴神色的变化,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老霍,”云沐辰轻轻唤了一声,“阿绝自己的路,他会自己走,我们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没权利干涉他的选择。你不要再拿霍家的事给他压力了,我见虞大小姐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如果阿绝能平安从东越回来,我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有个美满幸福的人生。”
“你什么意思!”
霍兴的火气突然涌了上来。
“你是说因为我的干涉,会让阿绝不幸么?没有霍家,没有太子,你告诉我,阿绝哪里会有幸福可言?就是因为霍家倒了,无依无靠的他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这种能够抛弃家族,离家出走之人,根本不明白家族有多重要!”云沐辰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从前从未发现,他与老霍观念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老霍,你知你与阿绝的差别在哪么?他是天上的月,是聚拢星云之人,而你,是土中的树,看似茂盛,脱离滋养你的土地,你就活不成了。本就不是一类人,怎可比较,就像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云沐辰扯动了缰绳,直接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朝着霍兴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听到渐渐远去的马蹄声,霍兴死死地咬住了牙关,他想要唤云沐辰一句,却如何都开不了口。 都走了,都离他而去了,不就是因为他从云端跌落泥泞么?他们如此看不起自己,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后悔! 霍兴将怨气都撒在了马背上,抽得马儿一阵嘶鸣,她厉喝了一声,也纵马消失在了夜色里。 准备进行一夜的宴会半夜就散了场,宾客们虽被事情搅得兴致缺缺,却也很给靖轩侯面子,没有在宴会上再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