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开兰一时没说话,见状靳红抢着道:“苏师妹你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我们也听不懂呀,不如咱就敞开来说。”
苏见星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卖关子,向着佟月芝的方向努努嘴道:“几位师姐都是炼器出身的,难道没有注意到这层光圈到底是什么吗?”
靳红答不出来,她压根没有注意看,但宋开兰是注意到了,接道:“若没看错,那是雷属性法宝凝聚出的能量,被你以咒术将它们凝聚成型的。”
苏见星抚掌赞道:“果然是师姐,好眼力。”
又接着问:“宋师姐既然看出来这是雷属性的能量,又有没有想到这些能量自何而来?”
哪里来?这里几人,唯一有雷灵根且法宝是雷属性的也就只有佟月芝了。 宋开兰想到了,靳红及其他两个女弟子也想到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佟月芝的身上。 佟月芝自己也想到了,瞬间一呆。 苏见星目光环视一圈,道:“看来大家都猜出来了,光圈内凝聚灵气的那些都是她自己发出来的。我不过好心帮她凝聚一番,叫她自己受了。”
佟月芝脸色发白,她方才愤怒之下不知道甩了多少鞭子,连自己的灵气都枯竭了,苏见星竟然说将自己挥鞭时散出的灵气全部都聚集起来叫她自己受?她又怎么能受得了? 她恨恨瞪着苏见星:“苏见星,你如此阴险恶毒,不怕曲长老知道吗?”
“你闭嘴!”
宋开兰忍无可忍,呵斥她一声,又拧眉看向苏见星:“苏师妹,佟师妹既然错已犯下,总有个解决的办法。”
靳红也附和道:“师姐说的是,佟师姐虽然事做得不地道,但她到底实力不济,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这样关着也不好吧。”
苏见星闻言,瞥了一眼佟月芝,此刻她正神色紧张地看着宋开兰和靳红,眸中含着某种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期盼,丝毫没有之前和宋开兰恶语相对时的傲气。 察觉到苏见星的目光,佟月芝的眸光闪了闪,有些逃避,紧咬着下唇,却也什么都没敢说。 苏见星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并未关着她。这光圈从外部难以打破,只能从内部破解。且我只截留了她那根鞭子使用时溢出的部分灵气,若她真想出来,拼一拼也未必不成,至多有些难受罢了。”
什么叫有些难受?佟月芝不可置信地看向苏见星。她方才可是亲身经历,知道有多难受的,那可是碰一下便能够叫人全身麻痹的难受。 苏见星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嘴角微弯,黑色的眸子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促狭:“若你这点苦都吃不了,趁早放弃修仙吧,毕竟元婴期的雷劫可比这个带劲多了。”
佟月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真的有些后悔今日来此一趟,她从没想过苏见星会如此厉害,现在知道了,却也晚了。 宋开兰注意到佟月芝的目光颓败了下来,到底是一个峰的师姐妹,心中不忍,再次开口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然我们用一柄灵器来做赔罪,请你放了佟师妹。”
“没有了。”
苏见星回答地斩钉截铁,“灵器”两个字也没让她露出半分动摇的神色。
宋开兰以为她并不懂灵器是什么,不由劝道:“苏师妹,一时之气不可逞,你可能不知道灵气是什么,若是知道——” “我知道。”苏见星淡声道。
灵器是一种比法宝更加珍贵的法宝。法宝无论品阶再高也只是死物,需要人来驾驭,威力大小多少也和使用者有点关系。 但灵器就不同了,灵器本身就有了微弱的意识,这一点意识还不能称之为“灵”,却已经可以通过神念来执行主人的命令,甚至可以承载部分主人的神识,使主人用起来如臂使指。 只不过这些对于一剑破万法的剑修来说便是过于鸡肋了。纵使东西再珍贵,也贵不过自己舒畅地出口气。 “想不到天璇峰对佟师姐倒是看重。”苏见星道,“只可惜,不知佟师姐自己配不配得上这份看重。”
佟月芝似乎也没想到平时和自己不对付的玄落真君一脉居然舍得拿灵器来换自己,顿时心里复杂万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开兰也没想到苏见星竟然这般硬气,连灵器都这样一口拒绝了。以为苏见星是年轻气盛,只为了争那一口闲气,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苏见星却没有再和她们耗费时间的打算,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若无它事,诸位师姐容我告退。你们若想用别的办法,也请便。”
说罢,她拱了拱手就转身往院中走。 “等等!”
宋开兰却不能放她就这样走,忙伸手去扯她的袖子,谁料苏见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微微侧身,宋开兰扯了个空。
宋开兰见拦不住,一着急,就丢出了手中的斧头,直奔苏见星的背心而去。 就在众人以为斧头要击中苏见星时,就见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身,右手一捞、再向前一推,向前的掌心中是黑色的,毫无花纹的剑柄,剑柄前端灵光一闪,黑长的剑身便横档于她身前。 剑锋正巧挡在斧头的去路上,剑身和斧头相抵,发出一阵金属特有清越之声。 剑修!宋开兰瞳仁一缩。她这才知道方才为什么苏见星对灵器并不感兴趣。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她的斧头在和苏见星的长剑对峙中落了下风,“咣当”一下落在了地上。 苏见星:“宋师姐还有事吗?”她这次没有笑,虽然宋开兰这一斧并无伤害之意,但她依旧不是高兴。天璇峰的这些人不知道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难道就学不会尊重他人吗?
宋开兰张了张嘴,“我……我只是……”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都一一咽下。最终道:“没什么,苏师妹慢走。”苏见星点点头,一手握住剑柄,另一手抵住剑尖,两手相向合十,收起了长剑,再次转身离去。 这一次宋开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朱红色的院门后,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她回过神来,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斧头,看了看。又伸出拇指在斧峰处顺着那弧形的峰口摩挲了一下,在手指滑到某处时突然一顿,旋即拿开手翻过来看。 就见拇指上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缓缓沁出血珠来。 宋开兰眯了眯眼,再次仔细地去看那一处,就见那一处多了一条极为细小的豁口——是方才与苏见星的长剑相撞时留下的。 靳红走上前来问道:“师姐,你在做什么?”
宋开兰摇摇头,没有说话,径自走到了佟月芝面前:“佟师妹,能做的我们也都做了,然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自己打破这个层东西了。”
佟月芝猛然睁大了双眼:“宋师姐,你不是要不管我了吧?”
“管?”
宋开兰冷笑一声:“我怎么管?你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倒是来为你收拾残局了,该想的办法也想了,但人家偏偏不吃这一套。想来也是你做得太过分,把人给得罪狠了。”
佟月芝摇头:“不,宋师姐,是苏见星,是她心思狠毒下手狠辣。我不过想要小小的教训她一下,我也没想到会现在这样?”
宋开兰简直不知道自己做什么表情了,面无表情地“哈”了一声,忍不住讥讽道:“没想到?你什么境界啊就敢去教训别人?你一个金丹境中期的器修去挑战金丹境中期的剑修,还有什么能没想到?没想到苏师妹没有一剑送你回老家,还放你好端端在这儿站着吗?”
“不、什么?谁是剑修?”
佟月芝被宋开兰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一时都没抓住重点,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紧紧盯着宋开兰追问。
“怎么?”宋开兰面无表情:“刚才那一剑你还没看明白吗?居然连苏师妹是剑修都不知道就敢上门找事?我看你简直就是找死。”
佟月芝听明白了,剑修居然是苏见星。这件事情她还是真的一无所知。她所知道的,不过是苏见星在外两年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传承,如今已经金丹中期了。 苏见星怎么可能是剑修?她怎么会是剑修?如果她真的是剑修——佟月芝想起之前自己的举动,不由地冒出一阵冷汗来。 宋开兰却不管她有没有想清楚,继续道:“现在看来苏师妹已经手下留情了,方才也算是给面子,为今之计你想要出来唯有自救,不然,我也只有禀报柳师叔,请她前来处理了。”
佟月芝:“……”如今看来自救似乎真是自己唯一的办法了。 她咬牙,抽出腰间的长鞭,向其灌入灵气,闭上眼,狠力向光圈抽去。 “啊——”不出意外,一道属于佟月芝的惨叫声响起。 宋开兰看着她软软的昏倒在地,心中不住摇头,正想说什么,却忽的,一愣,整个人便是一僵。 片刻后,宋开兰回神,转身道:“走。”
靳红不明所以,问道:“师姐,我们不管她了吗?”
宋开兰反问:“怎么管?”
靳红:“……”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但是——“佟师姐到底是天璇峰的人,她这样待着,被人瞧见了,丢的也是天璇峰的人。”
宋开兰沉着脸:“佟师妹也不是孤家寡人,她有师尊,且此事本就是她为柳师叔出头惹下的,我们怕是处理不了,先回去禀报柳师叔吧。”
靳红惊讶:“真的要惊动师长吗?”
她本以为此事不过是弟子间的纷争,大师姐都出马了,自然没有解决不了的。
可谁让苏见星就是这么一块硬骨头呢?连大师姐都啃不下。靳红对苏见星生出了一些佩服之意。 宋开兰也不知此刻靳红在想什么,她放出一艘飞舟,扭头招呼几位师妹一同上舟,待人齐了,也不耽搁,驾着飞舟便一出溜地往天璇峰跑。 路上,她皱着眉回答靳红的问题:“只禀报柳师叔,师尊那边暂且不用多说。”倒不是她想要惊动师长,而是她方才有那么一刻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锁定了,所以才愣了那么片刻。 怔愣了片刻她才意识到那气息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流云峰的主人——曲故风。 那气息锁定她不过几息的功夫,也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警告的意味很强。 宋开兰忍不住推断,她们苏见星的争论一定都看在曲长老的眼中了,只是曲长老没有出面,直到刚刚。 那道气息在驱逐自己离开,宋开兰就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管的了,只能麻利的跑路。 只不过这些便不用和师妹们细说了。 不一会儿飞舟在天璇峰降落,宋开兰将几位师妹放下,自己便去找柳茹箐。 柳茹箐没有出门,洞府里的阵法都打开了。 宋开兰在门外叩阵。 不一会儿柳茹箐的声音便从阵内传出:“宋师侄何事相寻?”
竟是连门都没打算让宋开兰进。当然宋开兰也不会为这点事情大动干戈,心中摇头,口中还维持着做师侄的尊敬,一番寒暄问好后,便将今日所发之事告知。 最后道:“师侄有愧,没能将佟师妹带回,只能劳动柳师叔亲自走一趟了。柳师叔既是曲长老道侣,想来在这些事情上也比较好说话。”
柳茹箐听完前因后果,只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在冒。这一个两个的,从曲清瑶到佟月芝都是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还得她来收拾残局。 她心中生气,却因为一贯的表现不能将这种生气显露出来,因此忍了忍,强压怒火,稳住声音道:“多谢宋师侄了,此事我已经知道。”
宋开兰本就是传话的,话既已带到她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至于佟月芝能不能脱困或者需要柳师叔帮忙脱困,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传完话,她便回到自己的住处,靳红心中一直记挂此事,见她回来便立刻迎上,问道:“怎么说?”
宋月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什么怎么说?心思多放在修炼上,别的事情少掺合。”
靳红被大师姐教训了,缩了缩脖子,摸摸被敲的脑袋,不说话了。